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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日記

*改了一下期末作業,總算是給他們一個好結局了

*單純的校園劇

 

 

    身為一個在普通不過的高中生,郭顥一的生活採兩點一線—學校、家,再簡單不過。

   然而這種平凡的生活中,還是偶爾會出現饒富趣味的小插曲,不然就太過無趣了。

  例如現在。

    那是一本樸素的筆記本。沒有卡通圖案、沒有精美造型,就只是一本市面上再常見不過,似乎永遠都被擺放在促銷區中,不出十元便能購得的B5筆記本。

   若不是它此刻處在的地點太過匪夷所思,不然郭顥一這一生可能都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郭顥一撿起那本樸素的筆記本,拍了拍上頭的塵土。

   到底為什麼操場跑道的正中央會躺著一本筆記本?

   仔細端詳了一下那本筆記,雖然位於跑道中央,卻沒有被踩到的痕跡,看來這本筆記本的主人才剛落下它沒多久。

   此刻莫約六點左右,正好是學校最沒人的時刻,只剩零星學生在校園逗留。這時,也還不到附近居民前來運動的時候。

   因操場左後側正好是學校後門,所以不少學生放學時都會經過操場。放學的時間是五點三十分,就筆記本的狀況來看,筆記本的主人推估是在四十五分左右丟下它的。

   郭顥一翻開筆記本,打算看看上頭有沒有寫上名字。快速的翻閱,上頭寫了一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日期標註,看來是本日記。

   突然,目光掠過一頁,紙上僅寫了一橫,突兀的令郭顥一又翻回去細看。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一少。』

   郭顥一瞪大眼睛看著這一橫字,一臉不可置信。

   若這只是一本記錄暗戀心境的日記,那郭顥一可能還不會這麼錯愕。但他的綽號好巧不巧就叫做『一少』,這怎麼能不讓他震驚?

  本以為這只是一本單純的、甚至過不了多久就會從他的記憶中失去蹤影的筆記本,但上頭那句子引起郭顥一的注意,於是他決定先將筆記本帶回家中。

  冬日夕陽落的快,甚至眾人都未察覺便失去蹤跡,抬起頭來,才發現夜已深,而今天難得的有零散星光點綴。

*

   雖然把筆記本給帶了回來,但郭顥一盯著書桌上的筆記本,陷入天人交戰。若要描述的具體一點,一方是道德良知的譴責;一方是濃烈的好奇心,兩方人馬在腦內展開轟轟烈烈的戰役。 

  莫約五分鐘,好奇心的一方勝利了。郭顥一認命地拿起筆記本,一邊安慰自己窺看內容只是因為要尋找筆記本主人,並非侵犯別人的隱私,一邊翻開了封面。

  或許是隨筆紀錄的關係,筆記本上頭的字算不上工整,但字跡是好看的,落落大方且不雜亂,仿佛每個字隨著韻律跳動,而那些橫線便是讓它們在上頭展現的伸展台。不用刻意去辨認字型,不會因為字與字之間的間隔太過狹小而難以看清。閱讀起來十分流暢,令人舒服。若說字如其人,那麼這個筆記本的主人應該是個從容、大方得體的人。   

   他怎麼不記得身邊有這類型的女孩?

   不過筆跡他倒是覺得熟悉,就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文章開頭是一段不同於黑色筆墨,以藍筆寫出的話語,類似那種名言佳句,用來當作開場白。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糾葛,往往從一個名字開始。」 

  這是最近在漫畫中看到的一句話,頗有感觸。雖然我早已忘記我們第一次有交集時的情形,但那一次場景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在一次的下課時間,我與他在走廊上巧遇。那時我剛從廁所準備回去教室,而他則一副要前往廁所的樣子。當時我們還不算熟識,所以我正為了要不要跟他打招呼而感到憂慮。如果打招呼他會不會認為我這人太過自來熟?如果不打招呼那他會不會認為我沒禮貌?

  就在我陷入自己給自己設下的煩惱時,對面的他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朝我一笑,不經意似的隨口問道:「啊,你叫甚麼名字?」

 短窄的走廊仿佛成了天地。此時我眼裡是他,而他眼裡有我。

 方才的憂慮全都消失了,甚至連一直存在著的緊張感也隨之離去。當時腦中的想法只有一個:他看向我了。  

  「我的名字是......」

*

  第一部分就到此為止。

  妳倒是寫上妳的名字啊!郭顥一此時很想大吼。不過想到如果換成自己,的確也不會在日記中寫上自己的名字,不知為何,感覺會產生一種羞恥感。

  總而言之,從剛才的內容來看,這人應該是個心思細膩、想法豐富的人。

  這倒是讓郭顥一陷入沉思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與某人經歷過這種事了。不過細想下去,這只是在走廊遇到然後聊個天罷了,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幾乎在每一天都會上演數次,也難怪他想不起來。此外,他也沒辦法確認裏頭提及的「他」就是自己,畢竟只有「他」的綽號也同樣是「一少」這個薄弱的線索。

  不過,郭顥一對這本筆記的主人倒是產生了愧歉感,還有一絲羞澀。但因不能肯定文中的「他」是不是自己,所以複雜的情緒也只是一時產生,不出幾秒就消失了。

  郭顥一整了整心緒,繼續看下去。

 

他似乎喃喃了些什麼,我沒聽清。不過我的名字應該已經確實傳達給他了吧?希望可以在他的記憶中停留。

「你微笑的看著我,不說一句話。然而我知道,為了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他是班上的班長,連選連任的那種。再加上不錯的外型,還有好相處的個性,所以他在這間人數加上附設國中部僅有兩千多人,甚至國中部比高中部還要多人的小學校裡算是風雲人物。

或許他本人完全沒察覺,就連國中部也能聽見他的消息。

如此這般耀眼的人,他的眼中竟然可以留有我的身影,覺得高興的同時也感到懼怕。這種五味雜陳的情緒讓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有次,我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他已經忘記了我的名字了。當我這麼想時,好似心思被看透般,我聽到了他的呼喚。

那一刻我是多麼的激動,儘管我必須保持著面容上的平靜。這是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我的名字,覺得開心,開心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滿足了。

這是一場不會有結局的戀情,我知道。我雖然很想控制自己的心,但最終仍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他了。

既然無法避免,那就坦然面對吧。

由於一開始就知道結果,所以才更能義無反顧。

這樣子的想法彷彿在我心中成為一種信念,或許以後的自己再回頭看會嗤之以鼻吧。

*

現在,郭顥一可以肯定,文中的那個「他」是自己了。正因如此,他才覺得手中的這本筆記不再像剛見到它時那般輕盈。愧歉感頓時鋪天蓋地的朝他席捲而來,甚至連拿著這本筆記都覺得困難。

他不知道這本筆記的主人是誰,他也對裡頭描述的場景一點印象都沒有。正因如此,他才對這份情感感到愧疚。或許趕快找到筆記主人,然後朝她道歉才是正確的方法。

但在這之前,這本筆記的主人到底是誰?就算找到了筆記本的主人,她願意承認嗎?找到了之後呢?如果她真的是自己認識的人,那是不是會很尷尬?

諸多想法擠滿了郭顥一的腦袋,彷彿腦迴路被糊上了膠水,皺成一團亂。不行,再這樣下去他覺得頭腦隨時會炸裂,於是索性放下筆記,逃也似的跑去睡覺了。

半個時辰過去,夜也逐漸深了,好似萬物也跟著沉睡般,悄然無聲。躺平在床上的郭顥一雖然仍未入睡,但思緒總算是平穩多了,倒也有餘力去細想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例如: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

首先,這人應該不是活潑的類型,雖然是十分主觀的文章,可從裏頭描述的事件不難察覺,那女孩並沒有主動和郭顥一搭過話,頂多就打個招呼。但這女孩看著也不像沉穩內斂的類型。從她那一大串活躍的內心戲,實在是和沉穩二字不太搭嘎。此外,這女孩感覺對自己很沒自信,這點也有跡可循。

不過最讓郭顥一在意的,便是對方用了「如此耀眼」來形容自己。敢請她是少女漫畫看太多了嗎?但有一個人能這般崇拜自己,這感覺倒也不壞。

思及至此,郭顥一發現唇角不由自主翹起。

那夜,郭顥一枕著枕頭想了很多,到最後竟是有種分不出這到底是自己的想像還是夢境了。

 

*

  郭顥一做了個夢。他走在一條看似無盡的寬闊大路上,明明是傍晚,但周身環境卻異常清晰。甚至側頭一瞥,便能看到如鏡子般清徹亮圓的月亮,以及繁星點點。他不知道道路前方等著自己的是什麼,只知道那是他一直尋求著的目標。

  此時,有個人面著面朝他走來。他知道那個人便是他一直尋找的筆記本主人,她穿著一身漂亮的白洋裝,純潔而美麗。郭顥一看不清那個人的面龐,直到兩人擦身而過,她也沒來得及看清的她樣貌。就像湖中月一般,看著就在眼前,卻無法觸及。

  夢醒之後,郭顥一只記得他夢到了筆記本的主人,以及大又圓的月亮,其餘的全忘光了。他呆坐在床上一會兒,不管怎麼回想還是記不起來,便放棄似的下床梳洗去了。

   趁著梳洗的時間,他試想了一下該先從哪個方面開始下手。想來想去,還是先由身旁親近、且會以綽號稱呼他的女同學開始問起好了。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郭顥一覺得上學的時間很漫長。每天在同一個時間點起床、同一個時間點到達學校、同一個時間點離校,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唯一讓他感到稍稍解脫的只有周末,與朋友們一起打球的時刻。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他仿佛成了一種機器,專門用來考試的。憑藉著前人制定的準則,來衡量一個人的優劣。優等生這個稱呼是別人給他冠上的,但他卻感受不到真切。畢竟若論學業,他頂多只是名列前茅,並非向班上那位永遠考第一名的同學。論體育,他在籃球隊中也只勘勘是個球員,更不用說是王牌。他曾經聽友人說過,他們所在的這個社會是由成見所構築的。人因為有了成見,所以有了對錯,有了對錯便有了爭辯、抗衡。這世界上很多事情之所以會令人們爭論不休,正是因為人們各揣著各自的成見、看法,誰也不肯妥協。甚至連他們學習的知識也都是人們的成見,而成見說久了,認同的人多了,提出成見的那人名聲高漲了,就變成這世界所謂的「真理」。

   那個時候郭顥一還沒有甚麼共鳴,現在想起來才覺得那番言論不無道理。這段時間他總覺得自己活得像喪屍,行屍走肉、沒有生氣,才剛踏進學校就想著放學。但明明只是想為這筆記本尋找主人,這一天,他覺得時間過得無比快速。他期待著、珍惜著每一個課間休息,為了找尋那個不知名的人物。僅僅是這樣,他便覺得他像個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渾身充滿了朝氣,積極又富活力。

   儘管結果不甚滿意,但他覺得今天是愉悅的一天。

   趁著清掃教室之際,他問了他所能想到與他有來往並稱他綽號的女同學。

 「這個筆記本是妳的嗎?」郭顥一將筆記本亮給女同學看。   

「不是欸。」只看了一眼,女同學便給出答覆。 

  「那你有印象這是誰的筆記本嗎?」郭顥一又問道。

   女同學想了想:「沒印象呢。讓我看看,看筆跡認人比較快。」

   郭顥一慌忙將筆記本護住,連忙說道:「沒事,我再問問看別人就好,謝謝妳啊。」

   女同學擺出疑惑的表情,「這筆記裏頭寫了什麼,還不讓看?」

   女人的直覺果然準確。郭顥一暗想。不過接著鐘聲響起,女同學似乎也沒追問的意思,便離開了。 

   郭顥一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是沒辦法找到主人了。

   今天的最後一堂課是國文,由於學測緊逼再後,所以免不了來個隨堂測驗。 

「鈞如,我來幫你發。」郭顥一朝拿了一疊考卷的少年說道。那個少年名叫程鈞如,是班上的國文小老師。他長得眉清目秀,頗有一絲古代書生的溫文儒雅,平時總是乖乖地在座位上坐著看書,也不太見他主動找人聊天,但實際相處之後,會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人。

    這麼一說,那個成見論正是程鈞如告訴他的。

 「喔,感謝你。」程鈞如將一部份的考卷放在自己的座位上,並將另一部份遞給了郭顥一。

     隨著程鈞如的動作,郭顥一注意到對方的桌上擺著一本樸素的筆記本,惹眼得很,瞬間吸引郭顥一所有的注意。

     因為那本筆記本和他撿到的那本筆記本一模一樣。

     甚至腦筋都還沒反應過來,嘴巴便不由自主開口:「那本筆記本……」   

     順著郭顥一的關注看去,程鈞如臉上到是一副平淡。 「那是登記成績用的。」接著還打趣道:「怎麼,你嫌你小考成績太爛,要我幫忙竄改嗎?」

    郭顥一的國文雖然不比理科好,但還稱得上優秀,至少不用擔心成績的問題。這是兩人彼此了然的事情,所以這話明顯就是在調侃郭顥一。

  「我的成績還不需要竄改,倒是你最好顧一下你的數學。」身為數學小老師的郭顥一雖然並沒有因為被調侃而惱怒,但嘴上還是不饒人,因為這樣會讓他感到有趣。

   見對方吃了癟,郭顥一一笑,隨即問道:「你這筆記本好眼熟。」

   此話一出便聽程鈞如一聲嗤笑:「你在說什麼,這是福利社買的筆記本套組,當然眼熟啦。」

    這麼一說,的確兩本筆記本雖然封面排版差不多,但線條的顏色不一樣。

    不給郭顥一反應的時間,程鈞如說著:「你先幫我發這一份吧。」

*

   今天並沒有找到筆記本的主人。

   其實這件事不用搞得那麼迂迴,只要在全班面前亮出筆記本高喊:「這是誰的?」,抑或是將筆記本放到教室裡特別設置的失物招領處就好。這些郭顥一心裡都有數,但是他並不想這麼做。

   或許是不想讓對方難堪,郭顥一認為應該是這個理由。

   回想著今天的經過,郭顥一將班級中較為親近的女同學挨個問了一遍,卻沒有著落。他盯著那本樸素的筆記本,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就程鈞如所言,這本筆記本是出自福利社的筆記本套組,既便宜又沒有特色,看著就跟作業簿似的。以他對女孩子(自家妹妹)的認知,對於紀錄日記的筆記本總是特別講究,就拿他的妹妹為例,曾在挑選日記本上花了半個小時,差點沒讓郭顥一直接丟下她走人。

  若以這點為前提,說明筆記本的主人並不在意筆記本的精美。與其說不在意筆記本精美程度的是個不拘小節的女生,倒不如說這是男性的筆記本更為貼切。

   思及至此,郭顥一冷不防打了個寒顫。最近同婚議題鬧得沸沸揚揚,導致同性戀的存在被社會關注,雖說郭顥一贊同同性婚姻,但這並不代表他想成為同性戀。以從小到大對自己的認知,他的性向毫不猶疑是偏向女性的,而他也覺得往後結婚生子是人生必經的。

   不過這終究只是猜測罷了,是眾個可能性中的其中一個,所以郭顥一暫且排除這個可能性,也是因於他的逃避心態。

   郭顥一打開上次讀到的地方,因為昨夜的思緒太混亂,只讀了少少數頁。為了更利於他找到筆記本的主人,他打算繼續讀下去,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線索。另一方面,也是郭顥一更想認識這個喜歡著他的人。

    

    自從那次之後,他便開始呼喚我的名字。然而,我卻沒有那個膽子去直呼他的名字。

 幸好,上天很快便給我了個機會。

 那是一次晨間自習,難得的沒有安排小考,班上難得的散發悠閒氣氛,當然也免不了有些吵雜。然而因為剛分了組,也分了班,雖說有幾個高一曾經同班的同學,但我還是沒辦法自然地融入到班級裡。

 此時已值冬季,分班已過了數月,我卻仍懷念著高一的班級,跟著幾個關係較好的朋友聚在一起談天甚麼的。不過我這人本就比較慢熱,高一時也是獨自一人在座位上坐了近乎兩個月,這才慢慢跟鄰座的同學熟識起來。

 彷佛與周遭的吵鬧隔絕般,我拿起小說默默看著。我這人還滿宅的,喜歡動畫小說,國中時尤愛看漫畫,不論是少年跟少女都有涉獵。說不定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我總喜歡胡思亂想著,想著一些摸不著邊際的妄想。也嚮往著,能夠與那個一生唯一的人相遇。

 當然,我知道這就跟小時相信著聖誕老人的存在一般,然而直到這年紀我還是遲遲不願讓自己醒來,自欺欺人的殘存一絲不可放棄的冀望。

 「早阿。」

 那個聲音倏忽出現,宛如一道閃電打進我的心,剎那撼動過後是麻麻癢癢的餘韻。

 一抬頭,著一襲大衣配深藍圍巾的他出現在面前。

 本來他就生的一副好相貌,放在前朝定是個翩翩公子,而他今日的裝扮為他多添上了分成熟穩重。不管是不是我情人眼裡出西施,他今天的出現又讓我重溫第一次為他心動的瞬間。

 一見鍾情我是不太相信的,但再見傾城的悸動我竟能體會幾分。

「如同一頭麋鹿闖進一座花園,我是一個動物踏進你的眼裡。在熱烈的纖柔閃爍,在顫搖的山谷中流蕩。」

他於我來說就像那頭麋鹿,突然闖進我的眼裡,為我的世界帶來一陣鬧騰後,又獨自離去,留我一人貪戀著那份僅存的顫抖。 

「早。」我開口回應。

我覺得我用了這一輩子所有的運氣,換得一個坐在他前方的機會,換得一個能跟他道早安的機會,太值得了。

他鄰座的女孩打趣道:「你今天穿得跟大少爺沒兩樣,難道有約會阿?」

「開甚麼玩笑,今天冷死了。」他脫下圍巾與大衣,如釋重負般在位子上落坐。

「畢竟寒流來了。」我笑著附和。

「不過你這樣跟一少好像。」另一個女同學說著。

「誰啊?」他提出疑問。 

  這個一少是現今正熱門的電視劇中的角色,除了是上海頗有名望的家族大少爺,也是馳騁戰場的將軍。此外,他也是個癡情種,可惜愛到了女主角,一個註定不會與他在一起的人,故成了讓眾多觀眾疼惜的男二,在那部電視劇裡他也是我最喜歡的角色。

  這麼他看來與他到真的有些許相似。

 至此之後「一少」變成了他的綽號,而我也正好解決了呼喚他時該用何稱呼的困擾,畢竟直呼他的名字對我來說心臟的負荷還是太大。

  呼喚著這個綽號,我不免有種距離他更接近的錯覺。感謝這個綽號,讓我更有勇氣前去與他搭話了。

  想著,心情就不禁愉悅起來,明明是冷冬,卻有種初春乍到、百花齊放的感覺。

  也的確是因為他,我才能逐漸放下那份抑鬱。

 說起來,這幾個月以來的心情的確說不上是愉悅,最初嚴重時甚至還動過乾脆就不去學校好了的念頭。每次來到班上,我總會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不是與班上同學生疏的緣故,而是更淺層的。打個比方,將一隻黑羊放進白羊裡,雖然都是會吃草的羊,但看著就是覺得怪異。我一個標準的文組生,仿佛迷了路的黑羊一頭栽進白羊的世界,雖然可以一同生活,但隨著時間流逝,差異便會像夜市撈金魚用的紙漁網般越破越大。尤其是連達到及格邊緣都略顯困難的數學,簡直是惡夢,更別說升上高三後幾乎連可以稍微喘息的社會學科都被剝奪。

 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何家人總要我選擇自然組。好似他們將就讀自然組當作成功的道路,為由走向此途才能達到幸福的捷徑。這是他們所揣著的成見、被他們視作真理的成見,雖我曾嘗試抵抗,但卻失敗了。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

 如果我的父母也能如同這般,不對我的選擇作評論,不以自身的看法施加於我,那我也不用被迫失去我喜愛之物。我知道他們是為我好,但我仍是無法開脫,故而鬱鬱寡歡。若真要責怪的,應該是這個充滿成見的世界,以及造成成見相互對立,彼此互不相讓的人們吧。

  就在某一天,他出現在我面前,帶著我慘不忍睹的數學考卷。

 令我意外的是,他又放了一張他的數學考卷,上頭除了有簡單俐落的大紅勾,還有整齊的計算過程,無處寫下公式的地方也用了便利貼補充。

 「這個借你看,如果有問題再問我。打圈的題目好好看,明天小考應該就沒問題了。」

 或許因為他是被老師委託的關係才會有此行為,不過也因為他,我的小考穩穩過關。對當時的我來說,是莫大的歡喜。

 此後,我便默默關注著他。一開始只是抱持著想與他更熟識的念頭,想與這樣溫柔的人學習,想當他的朋友。也不知道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那份好奇的關注隨著愈加認識他而變成愛戀的目光。

 認清自己喜歡上他的那刻,是在與好友談天的過程中。好友不禁提到他長得帥氣,人感覺又好相處,而我不禁一股腦的將自己對他的想法傾洩而出。還記得當時友人只是笑笑,打趣道:「你現在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被這麼說候我的第一個想法是:慘了,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意識到之後,就來不及了。對他的愛戀以翻江倒海之勢打來,陣陣撼動內心,恐怖到令人全身顫抖。

  不過就如之前寫到的那樣,既然無法掙脫名為愛戀的陷阱,那倒不如乖乖落網吧,說不定還可以享到一些甜頭,拿著以後懷念呢!

  找到了一個能使心情愉悅的人,讓心情愉悅後,一切彷彿豁然開朗般,明明是同一件事情卻能夠用全新的角度看待。我感覺渾身充滿著勇氣,既然無法抗衡環境,那倒不如努力順應環境。

  「笑,全世界便與你同聲笑,哭,你便獨自哭。」

  既然如此就放聲大笑,至少自己不是孤單的。這是遇見他之後,我學到的第一個道理。

 

*

   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懷抱著這種心情寫出了這些文字?

   如果有一個人總是在身後默默惦記著你的好,珍惜著與你共度的點滴,記錄著與你相識的時光,那該是什麼樣的感覺?

   其他人是什麼感覺郭顥一不清楚,但就他自身來說,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挺好的。

   他放下那本筆記,喘息般的嘆了一口氣,口中喃喃:「你到底是誰?」

   靜了幾分,令心情沉靜下來後,郭顥一拿出紙筆,想著當務之急還是找出那個人到底是誰好了。

   就內容的線索來看,自己與這個人相識是在高二,而且他坐在自己的座位前。雖說筆記本上記有日期,但看過日記之後就知道日期是寫下內容的時刻,並非是發生事件的時刻,所以只靠日期來作判斷依據的風險太大。至於被取綽號的那個當下以及時間點,郭顥一已經想不起來了,故而無法提供線索。

  依照班級的習慣,分別是開學時以及期中考後會換一次位子。高二時上下學期各換了兩次到現在的高三下學期剛開學剛換一次,總共換了五次位子,其中郭顥一記得並沒有重複的人。

   筆記本的主人就在這五人之中。

  根據郭顥一的記憶,他在筆記本上寫下這五個人名。

   程鈞如、江諠羽、方晴、陳翔佑、林芯茵。

   其中,陳翔佑的數學成績為班上之最,與其說勉為其難才能達到及格邊緣,倒不如說他還要為了如何不及格而苦惱。郭顥一有時也會去請教陳翔佑,抑或兩人一同琢磨。

  可以說是毫不遲疑的,郭顥一筆一落,在陳翔佑的名字上打了個叉。

   剩下的這四個人中,僅有程鈞如是男性,所以將他暫且排除。

   眼盯著這三名女孩的名字,郭顥一的眉頭深深皺起。該怎麼說,這三名女孩與自己對筆記本主人的想像都極不相符。打個比方來說,明明是在網路上相談甚歡的網友,實際上見了面卻會因為與內心想像有些許落差而感到驚愕。有一種,啊!原來我一直在跟這樣子的人聊天。接著人們往往會採取兩種行動,一是與其繼續深交,二是與其斷交,不再聯繫。

  不過對他人擅自幻想,當發現與幻想不同之處便將差落帶來的失望都加諸對方身上,這種行為實在稱不上是個待人處事的好方法。

  無法否認的,郭顥一已經對在這本筆記裡寫下內容的人抱有好感。

   突然,他覺得自己真該檢討。明明筆記本的主人就在這幾個人之中,他卻覺得她又是不再這其中,另一位獨立的人。

   郭顥一開始理不清自己的心緒了,同時也自暴自棄的想著,乾脆就把這本筆記本收藏起來好了,這樣自己不僅可以徒留那份幻想,也可以不用感到失望。

  桌上那張寫著五個名字的紙條,郭顥一盯著出了神。

  最後,他提筆圈下了其中一個姓名。

*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真是,太恐怖了。

  想起剛開學那會兒,到學校的那一刻就開始期待著放學。如今,竟是覺得上學時間太過短暫,會依依不捨。

  最近讀到蘇軾的那首詩,「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一直以來我認為解釋「不思量,自難忘。」的方式只有一個,便是令自己不去思念,卻根本無法忘懷,直到聆聽老師的看法後,才知道還有另一種詮釋。

  我根本不用特地去思念,因為你無時無刻都在我的心中。

  這句話深深烙印在我腦海,忽覺貼切。

  連假的確是令人愉悅的名詞,但可惜的是,連假我就沒有理由可以見到他了。

  我只能拿出他借給我的數學考卷,以他的字跡來思念他。

  搞得跟個成癮者似的,若是有那種可以令人戒除暗戀的藥劑,那我想鐵定會大賣吧。

  這麼說來,他人雖然長的很不普通,但他字跡就像老天開了個玩笑,普通到當初我看到他的字還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個......稚氣未脫的字體。

 

     郭顥一看了眼自己寫的字。好吧,確實是有點稚氣未脫。

 

 不過逐漸和他熟悉之後,會發現他其實也有孩子氣的一面。也許字如其人這個說法還是真的存在的。

 例如高二那年我們班打算為班導慶生,那時他想出了一堆鬼點子,好比跟其他老師串通好,故意讓班導以為記錯時間,然後等班導再度折返教室後會發現裏頭並沒有學生,接著我們便會唱著生日快樂歌進來。

 要知道,班導當時可是已經邁入60大壽了,看著蛋糕上頭插著60的蠟燭,也是辛苦他沒被我們搞瘋。不過他到現在還是生龍活虎的,每日午間還可以聽到他嘶吼著讓同學不要在走廊上奔跑的聲音。   

 此外,他還會在其他點上特別執著。明明平時不怎麼玩手遊,唯獨沉迷於《1010》那個類似俄羅斯方塊的手遊,還會時不時拿起來跟其他人炫耀他又破了新紀錄。

 還有一次聽他跟其他同學聊天,那時談到大家的國中,他是國中部直升上來的,因此同學問了他認不認識那個誰誰誰。還記得當時他哼了一聲,一臉得瑟的說:「我國中時可是模範生呢,應該是他認識我才對!」

 這發言搭上他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愛了。

 唉,好想見他,好想聽他的聲音,好想跟他聊天。

 明明特地去辦了一個IG,但我到現在還是沒那個膽子按下追蹤。對待其他人總是可以不禁思索就按下追蹤,唯獨他的遲遲停留在交友推薦,不敢按下。

 在他面前,我常不知該說些甚麼,腦子因為緊張而亂成一團,待到事後回憶起才會恨不得一頭掐死當時的自己。

 怕他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而對我心生厭惡,怕他會因為我的一的動作而對我感到厭煩。

 「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

 面對這份感情,我變得多慮,變得小心翼翼,好似手裡捧著玻璃球在初春的冰江上游走。或許有一天我會感到疲累,但無疑我現在是開心的。

 因為喜歡他,所以想要為他付出,不求別的,但求他一個微笑便足矣。   

 但我知道,自己是個貪心的人。從他那得到一點甜頭後便想要更多,明明嘴上說著只要一個微笑,但微笑之後便開始期許他能再給自己一個微笑。

 我也知道,他遲早有天會找到另一個重要的人。我多希望那個人就是我,可是我想這是拿八輩子的好運也沒法換取的願望。不,這已不算是願望,只是單純的妄想。

 此刻的我就如同一個死刑犯,面對著不知何時會到來的刑法而畏懼,同時又欣喜多貪生一天。

 說不定終其一生,我們都將止於友誼,但僅是那樣就已是最好的結局。

 我不會說出我的暗戀的,所以將此傾訴在這個本子裡。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心悅於你。

 

*

  隔天,郭顥一尋找著機會。雖然對筆記本的主人是誰已有大致眉目,但他希望反覆地確認,多方印證,只為確保萬無一失。他感覺自己還個筆記就像要去告白般,雖覺得有點可笑,但令郭顥一緊張的程度差不了多少。

  這才想到,郭顥一好像從沒對誰告白過,但收到的告白倒是不少。  

  深吸了幾口氣,希望穩住徬徨不安的心。接著,他笑容滿面地朝他的好友程鈞如走去:「鈞如,我來幫你登記成績。」

  程鈞如手上拿著一疊作文紙,這是前幾日的回家作業。就對方現在的狀態來看,應該是要登記成績。

  這便是郭顥一一直等著的機會,這樣他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看班上所有人的筆跡。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甚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程鈞如開玩笑道。

  對於程鈞如這個人,郭顥一的第一印象只有「乖學生」三個大字。在班上不顯眼,總是默默地在座位上做自己的事。

  這樣的他之所以會讓郭顥一注意到,是因為有次一夥人利用了放學時間替某位同學慶生,盡情狂歡後將教室弄得有些雜亂,卻沒有一個人記得去收拾,僅有因為老師給予的任務而留在學校,並沒有參與慶生的程鈞如一人默默為他們打理好一切。

  那時的他和程鈞如不在一個班,他也是因緣際會下才目睹了這個過程。從這之後,郭顥一心裡就想,以後若是有機會和這人當同學,一定要找他做朋友。可能是老天爺聽到了他的願望,還真讓他們同班了。

  熟識了之後,郭顥一才發現原來他程鈞如是個言行與外表不太相符的人。他的外表乖巧文靜,有時說出來的話卻一針見血,相處越久便越能發現他的有趣之處,活像個驚喜箱。「突然良心發現了。」郭顥一笑道。他逕自坐到程鈞如身前,開始翻看起那一篇篇作文。

  全班人數四十二人,男女各佔一半。畢竟無法直接拿出筆記本對照,所以郭顥一回想著筆記本上那漂亮、令人過目不忘的字跡,邊仔細地翻看作文。本來只靠程鈞如一人,不出十五分鐘就能完成的事情,被郭顥一硬生生拖了半個小時。

  可惜,這疊作文紙裡沒有一個與他腦海中的字跡相符。

  郭顥一瞥了眼登記成績的筆記本,想著說不定有遺漏。果不其然,他發現上頭的確有三個欄位是空白的,分別是江諠羽、方晴、程鈞如三人。

郭顥一不禁想起了昨天寫下的姓名,這下子連林芯茵都可以去除掉了。

「你們的作文呢?」郭顥一問。

「老師那。」程鈞如輕描淡寫地說:「他說要幫我們拿去投稿,讓我們明天親自去找他拿。」

  看來筆記本的主人就在江諠羽、方晴以及程鈞如這三人之中了。

  江諠羽是個開朗活潑、古靈精怪的女孩,在班上很受人歡迎,據說也有不少男同學暗戀她。這跟筆記本的內容描寫有很大的出入,而且江諠羽跟郭顥一是國中同學,故裏頭事件不成立。 

  至於方晴,她雖然文靜有氣質,平時也常獨自待在座位上看書,但她本人已經有交往一年的男朋友了,而那人好巧不巧便是數學成績優異的陳翔佑,所以郭顥一肯定他絕對沒有借過考卷給方晴。

  盯著面前的男孩,郭顥一欲言又止了會,並在對方投來疑惑的目光時,裝作不經心地問道:「你有丟甚麼東西嗎?」

  瞬間,程鈞如彷彿受驚的兔子般整個人變得緊繃,但很快就回復原狀,遲疑地道:「沒有阿。難道你撿到甚麼了嗎?」

  郭顥一從口袋裡隨便掏出一個硬幣,笑著回答:「喔,我打掃那時在你座位旁撿到五塊,剛剛才想起來問你。」

  程鈞如隱隱鬆了口氣。「那不是我的。把他失物招領盒吧,不然當班費也好。」

 「說的也是。」郭顥一笑了笑,隨即伸了個懶腰。「肚子餓了,我們去吃點什麼吧。我想吃豆花!」

「嗯,走吧。」

 

*

  「我是曠野裡的一隻鳥,在你的眼中找到屬於他的天空。」

  那一天是體育課,我們上的科目是籃球。他籃球可是打的很棒的呢!不過我籃球倒是打的馬馬虎虎,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反正我這人天生就沒有什麼運動細胞,我也不怎麼在意就是了。然而在得知其他人與我同組時那明顯嫌棄的眼神,該怎麼說呢......總是無法避免地有些難過呢。

  但是他不一樣,他在得知與我同組的那會兒,只是噙著那抹熟悉的笑,說道:「喔,原來我跟你同組阿。」

  儘管知道他本來就是這個性,但我還是不由得因為他那不經意的一句話而感到雀躍。

「聽到一些事,明明不相干的,也會在心中拐好幾個彎想到你。」

  喜歡一個人,不管是多麼微小的事,也會特別用心地放大檢視,反覆咀嚼,放在心尖。

  在比賽的時候,他也沒忘著我。哪怕我們都深知將球傳給我是失分率最大的時候,但他仍會堅持把球傳給我。如果我的球被別人劫走了,他也不責怪,只會勉勵我,跟我說讓我們再次把球奪回來。

  比賽結束之後,他站在我旁邊。我很想道歉,我做的不夠好。他明明信任我,並把球給了我,我卻沒有好好的將球接好。但或許是不想從他的眼裡看到任何譴責的眼神,我別說是道歉的勇氣,甚至光是直視他的都勇氣沒有。可他卻好像看穿我在想甚麼一樣,將毛巾蓋在我頭上,說著:「你進步了很多,今天辛苦了。

  那條毛巾上滿是他的氣息,恣意侵入我的鼻腔。

  幸好那個時候我坐著,低垂著頭,不然發燙的臉頰應該一下子就被發現了。

  我果然,好喜歡他。

  就像是鼻尖盈滿的那股氣味,就算不刻意去吸取,也做不到無視。

  他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很噁心?

    

*

 怎麼辦,他好帥氣。

 他穿著制服,背後還披了個披風,頭上戴了王冠,雖然服裝簡陋,但看起來還真有幾分王子的風範,耀眼奪目。趁著眾人圍觀時我也偷偷混進去看了幾眼,恨不得把這個時刻刻在心頭上。

 明天就是我們的校慶運動會了。學校為了讓大家看起來有點事情做,所以舉辦了化妝進場的比賽。根據班上討論出來的結果,這次的主題是童話故事系列,像是白雪公主、灰姑娘等等。不出眾人所料地,他被推派出來擔任王子的角色,也順利地獲得全班的贊同。

  而我所扮演的,是傑克與豌豆中的其中一顆豌豆,連人的角色都沒有呢。

 感覺我們之間的差距被赤裸裸的掀開來看。

 雖說如此,但我也因身為一顆豌豆而感到慶幸,因為我們被分配到同一個籌備組,自然而然聊天的頻率也變高了。

 前幾天,我主動加了他的LINE,並傳送了個貼圖給他。光是做出這些,我就感覺自己已經窮盡一生的勇氣了。此外我當下看到已讀的瞬間,整個人都興奮地顫抖,還不小心摔了手機。

 更可怕的是,彷彿要給我奄奄一息的心臟致命一擊般,他追蹤了我的IG。 

 不是反追蹤,是追蹤。

 天啊,我感覺自己幸福到覺得人生了無遺憾了。

 此後我們便會時不時用LINE聊天,雖然頻率不高但我已經十分滿足了。與他相處的時間越長,越覺得他真的是個有趣的人,有時他會說一些不明所以的話,然後自己笑得很開心。說實話,我都不是被他的話惹笑的,而是被他自己本身逗笑的。

 如果這件事跟他坦白了,應該會傷了他的心吧,嘿嘿。

 不過我想這輩子他都不會知道的。

 明天,真期待能夠見到他。

*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夢中之情,何必非真?」

 已經記不清到底是多少次,我又夢見你了。

 夢中的你溫柔待我,就像往常那樣,不,不一樣。

 夢中的你溫柔多了。

 你的眼底有我,我的眼裡是你,你微笑著牽起我的手,跟我說著最近發生的瑣事。昨天打球時的趣事、班上那個同學做的蠢事。你們好像又在背後偷偷說英文老師的壞話了,似乎還打算偷偷捉弄他。

 最後,我們聊著喜歡的類型。

 你神采奕奕的說著,你理想中的類型是可以幫你做便當的可愛女孩。

 我微笑著,但心裏疼得難受。因為你理想的那三樣,我可是一點都沒有符合。

 我們的手是緊牽著的,正因我知道這是夢,所以並沒有鬆手的打算。畢竟這可是我今生中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牽他手的機會,再不把握我就是呆子!!

 然而,聽說在夢境中越像情侶般親密,在現實中成為情侶的機會就越低微。

 我似乎有點了解為何莊子要夢蝶了。

 換作是我,我也不願從這夢中甦醒。尤其是面對醒來後的殘酷真相,愈發覺得乾脆就這麼一直睡下去便好。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為胡蝶也。自喻適至與,不知周也。俄而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正因現實太過殘酷、世間萬物緊緊束縛,所以才襯的夢境逍遙自在之可貴。

 現實世界的我是無法與你在一起的,所以夢境就像是桃花源、海市蜃樓......不管它是什麼,都是一個仍暫時讓人麻痺自我,等嚐到甜頭後,懷著希望再嚐甜頭的這個渺小希望,繼續走在荊棘路上。

 也許就因為情情愛愛會讓人失去自我,所以道家才會反對吧。正因為我知道自己無法同老子一樣做到無私愛、無偏見,故我才深深崇拜著他。

 我已經取那瓢弱水,自然也做不到太上無情了。

 唉......為什麼對一個人心動只需一瞬間,但放下一個人卻需要無數歲月呢?

 不過想著反正這是一場絕不可能達成的暗戀,所以自然會看開一些。說不定這場戀情結束時我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流下呢。

 也許再過一陣子,我就可以放下你了吧,一少。

*

   一字一字,郭顥一都沒有遺漏,仔仔細細地反覆閱讀著,好似在與文章下的那個心交流著。有時,他勾起淺笑;有時,他皺起眉頭。

   隨著筆記本的描述,郭顥一回憶了與那個人相遇過程。忽而回首,才發現他們已經經歷過這麼多事情。

   最後,他放下了那本筆記本,閉上眼廉,嘆了口氣。

  「這樣我到底該如何面對你......」

   高掛在夜色中的月亮彷彿明鏡般完美圓滑,如紗的月色輕柔的披在郭顥一身上,好似他只要伸出手,便能捕捉到月光。

  仔細回想了從撿到筆記本那會兒,明明一切的線索都顯而易見,但自己為什麼卻遲遲沒有看到那浮出水面的真相呢?

  郭顥一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他沒有察覺,而是他不願意發覺阿。

  裝睡的人最是難叫醒的。

   或許他一開始將這筆記本打開就是個錯誤,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假借著打探主人為誰的名義,擅自掀開一個人的內心深處恣意窺看,真是卑劣至極。

  乾脆將筆記本悄悄的放回那個人的抽屜裡,並當作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好了,就如同筆記本中寫得那樣,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那份青澀的暗戀,直到它悄聲無息地消失。他們之間還是能像往常一般友好相處,他還是能教他數學,他放學之後甚至還能一派輕鬆地邀他去吃豆花,就像個普通的同學一樣。

  可是郭顥一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像過去一般正視他了。

  真是該死,為什麼任何東西只要沾上了情愛,就會變得更加複雜?

  「為什麼是你?程鈞如......」他在口中喃喃著。

  他們之間的關係親近嗎?頂多就只是比一般的同班同學還要更親近一些的關係罷了。他們不像郭顥一與其他哥兒們一樣形影不離,也沒有會假日相邀出來遊玩那般親密。但是不知何時,郭顥一已經在摯友中為程鈞如默默騰了個位子。

 有些人會在你人生中的某段時期非常要好,讓你覺得他在你心中占了重要的一席之地,等過了那段時間後,不知為何就漸漸散了、不再聯繫,並從此淡出了你的人生。然而又有一種人,表面上並不如前一種人那般親近,但只要你一回頭,便可看見他就在你身後,對你笑著,一如既往。

 「我要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等著你的,不管在什麼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反正你知道,總有這麼個人。」

   驀地,這句在筆記本上見過的話浮現在郭顥一的腦海。他知道這話出自於張愛玲,因為程鈞如曾跟他分享過。

   他回想起了,那日放學後他倆結束了數學考卷的檢討,並轉頭寫起了國文作業。他還想起,鄰座的那個人跟他喜歡泰戈爾,尤其是那句:

  「如果你為了錯過太陽而流淚,那你也將失去繁星。」

  這一生遇到一個那樣子的人會有幾次機會呢?郭顥一不太清楚,只知道錯過這一個之後,有可能此生再也遇不到了。

*

   是夢,郭顥一又做夢了。

   雖然是白天,但天上懸著的是一個宛若明鏡般清澈,又大又圓的月亮。

   這次場景在學校,眾人在籃球場做著體操,而郭顥一也是其中之一。接著,便是分組的時間,而正巧,程鈞如與他分到了同一組。

   郭顥一拿了籃球,打算追上前方的程鈞如。然而對方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之後,不論郭顥一在怎麼喊叫,程鈞如都不給予他一絲目光。

  等郭顥一醒來後,僅記得程鈞如離他遠走地這個片段,以及當時心臟仿佛被捏住般快窒息的感觸。

  他深深地將臉埋入枕頭,內心想的是要裝作是哪種病才容易瞞地過班導。

  靠著寬慰自己今天是周五的郭顥一,一邊在內心糾結著,一邊來到了學校。

「早阿,一少。」

   沒想到還沒到教室,便在走廊上遇到了那個讓自己心煩意亂的人。

   只見程鈞如滿臉笑容地朝他迎來,神態輕鬆自然,就和以前一樣。反觀郭顥一,因為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而被嚇了好一大跳,接著手忙腳亂地想掩飾慌張地自己,卻欲蓋彌彰,更顯可疑。

   如此反常的郭顥一當然引起程鈞如的疑惑,他問道:「你好奇怪,怎麼了?」

  「喔喔,我早上起床時頭就有點暈。」郭顥一隨便扯了個謊。

   可沒想程鈞如信以為真,一臉擔憂地湊了過來。「真假!你沒事吧?最近流感很流行,你該不會是得流感了吧?」

  「沒事沒事,」郭顥一連忙擺手,「應該只是我昨天沒睡好,等等補個眠就好。」

  「好吧。如果你有哪裡不舒服要說喔!」程鈞如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但還是不太放心。

 走廊的路短,兩人只是聊了下便進了教室。

  在位置上坐定的郭顥一偷偷看著前方不遠處的程鈞如,暗暗鬆了口氣。就剛剛的相處來看,以往常沒什麼兩樣。但直到坐定後,郭顥一才有餘力發現心臟正激烈的跳動著,感覺趁著這氣勢再過一會兒就可以衝出來與他面對面。

 「顥一,你臉好紅喔。」鄰座的同學這麼說道。 

 「咦,是嗎?」郭顥一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剛剛只是跟程鈞如聊個天而已,又不是做什麼激烈運動,怎麼會突然臉紅?不過想到此時仍在激烈跳動的心臟,的確跟運動後的狀態相去不遠。   

「你是想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嗎?不然怎麼會臉紅。」鄰座的同學一臉賊笑,見郭顥一這副模樣還不忘虧一下他。   

 「別亂說,我這人可是很正直的。」郭顥一瞪了對方一眼。   

 「對了,」那位同學突然賊兮兮地朝郭顥一湊近,輕聲說道:「你看看你抽屜。」

   見對方一臉意圖不軌,郭顥一摸了摸自己的抽屜,果真摸到了一個印象中沒有的物體。抽出一看,發現是一封粉色信封,上頭還貼有一顆可愛的愛心。

   難怪隔壁的那人會笑成這樣,因為這可是封不折不扣的情書阿。

   在對方的催促下,郭顥一打開了那封情書。然而,連內容都沒來的及細看,光是見那個可愛的字跡,瞬間就失去了想閱讀下去的動力。

   看到郭顥一只打開那封信看了一眼便收回信封,鄰座的同學對這一連串動作感到滿頭霧水。他納悶道:「你怎麼只看一眼?難道是你不喜歡的人?」

  「我沒看清是誰送的。」郭顥一誠實的說。

   這位同學的腦筋倒是動得很快,「既然不在意是誰送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封信不是你在意的那個人送的!」

   說著,他還用手肘戳了戳郭顥一,「你艷福不淺嘛,小子!」

  「煩死了!」郭顥一將對方推開。難道自己表現得那麼明顯嗎?怎麼一下子就被其他人猜出心思了。

   兩人這麼一鬧,倒是有不少人都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加上同學又不是管得住嘴巴的類型,所以郭顥一收到情書這件事一下子就傳開了,鬧的全班皆知。當然,其中也包含程鈞如在內。

   郭顥一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了。先是看到情書的字體後感到失望,又是因為程鈞如知道自己收到情書這件事而感到不安。他為什麼會因為收到情書而失望?按照以往收到情書的經驗,面對情書時自己只會保持惶恐跟感謝的心情,他也不曾對情書抱過期待,然而這次他卻在打開信紙的那一刻抱有稍稍期待,也因此感到失望。此外,他從來不在意收到情書這件事被班上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但這次卻因程鈞如知道了自己收到情書這件事而感到不安,深怕對方會因此難過。

   這樣子簡直就跟......他喜歡程鈞如一樣。

   郭顥一打了一個冷顫。

   怎麼可能?他可不記得自己是個同性戀。而且直到發現筆記本屬於誰時,他都認為對方是他的好朋友。怎麼可能說喜歡就喜歡上?如果是這樣,那程鈞如的那份喜歡又算什麼?他的喜歡可不像自己現在的心情那麼起伏不定。

   就在被這些雜亂的念頭感到心煩時,郭顥一注意到了程鈞如拿了張白紙,並在上頭不斷的畫圈,也不是有其他構圖的模樣,就只是不斷畫圈。

    是說我這人有個怪癖,正確來說應該是紓壓的方法。就是我不開心時會拿一張白紙然後在上頭畫圈,甚麼都不想,就只是畫圈。而且,我還會因為情緒負面程度而區分不同顏色的筆。例如今天只是單純心情不好,那就用黑色的。如果是小事,那就用藍色的。如果是超級傷心,嚴重影響我心情的那種,就用紅色的。 

 區分顏色倒也不是有什麼巧妙的安排,只是因為爽而已。

   郭顥一想起了筆記本內的文字。接著他再細看眼程鈞如手上拿著的筆,果不其然,是紅筆。

   頓時間,心中那些想法全被摒除,只殘留一個念頭在其中,便是該如何讓程鈞如擺脫負面情緒。

   感覺很久沒有這麼慌亂了,趁著還剩五分鐘的下課時間,郭顥一急急忙忙地從位在五樓的教室中衝出,朝福利社所在的對面建築物奔去。

   雖然已經拚盡力氣,但郭顥一還是沒能在上課前準時抵達,所幸老師還沒到教室。於是,郭顥一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中緊握的那瓶飲料放在程鈞如面前。

「這是?」似乎是沒想到郭顥一會這麼做,程鈞如嚇了好大一跳,連手上的紅筆也嚇掉了。

   郭顥一還在喘著氣,有些艱難地開口:「多買的,送你。」

「咦?」

  就在程鈞如欲說些什麼時,老師一步跨進教室,並要求同學趕緊回到位子上。郭顥一似乎也沒注意到程鈞如欲說出的話,便迅速回到座位上。

   做完這一串事情之後,郭顥一才有餘力開始對自己這衝動的舉動感到後悔。然而他地一件感到後悔的事情是,自己氣喘吁吁的狼狽姿態被對方看見了。如果時間允許,他還真想像偶像劇那樣,一副有刃有餘的走到他面前,祥裝冷酷的對他道:「多買的,送你喝了。」

  可惡!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郭顥一用眼角餘光偷偷看向程鈞如,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接著,只見他勾起了一個微笑,張嘴無言說著:「謝謝。」

   郭顥一瞬間又覺得這一切值得了。

   不過老實想想,今天一天自己的情緒起伏還真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結果直到放學鐘聲響起,郭顥一還是沒能做好心理準備將筆記本還給程鈞如。這件事分明十分簡單,但郭顥一卻拖拖拉拉,遲遲不肯行動。其一是他不知道面對程鈞如該說些甚麼,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這份感情。

   郭顥一終究還是過不了這個坎——程鈞如是個男人的這個坎。

   正尋思著等哪天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後再將筆記本還給對方,卻見程鈞如直直朝自己走來。郭顥一心中警鈴大作,不由得繃直了身子,待對方走到自己身前。

   「一少,吃豆花嗎?」程鈞如笑著問道。

   兩人來到了在學校對面的冰店,雖然說是冰店,但這裡的豆花最為出名,不少學生放學後都會來享用。因為在這之前郭顥一與程鈞如都分別各自登記了負責科目的小考成績,所以來到冰店時學生以寥寥無幾。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落座後,郭顥一本想著開個話題,卻聽程鈞如先雖說道。

  「謝謝你的草莓牛奶。」程鈞如說著,並朝桌上放了顆糖,是常見的巧克力杏仁。

   原來是要為早上的飲料道謝。得知對方邀約的原因後,郭顥一鬆了口氣。不料,卻聽到程鈞如斬釘截鐵地說道:「筆記本,你撿到了對吧?」

  !

   郭顥一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程鈞如。

  為什麼會被察覺?

「我猜的。畢竟很多事我寫在裡面了,包括這瓶草莓牛奶。」程鈞如的面色平淡多了,他沉靜地說道:「可能你已經忘記了吧,你曾經跟我說過你不喜歡草莓牛奶的那股香精味。既然如此,那你怎麼又會多買一瓶呢?」

   郭顥一仿佛失去了言語的能力,竟是連一聲也吭不出來。

  程鈞如也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其實我之前就有再想有沒有這個可能。丟掉筆記本的那天,我有折返回去找,但那時筆記本已經被人撿走了,所以很可能撿走筆記本的人剛與我擦身而過,而你便是其中一個。果不其然,隔天我就聽到你在詢問筆記本的事情。可是當時我太害怕,害怕你已經讀了筆記本的內容,並且會覺得我噁心,所以遲遲沒跟你坦白。」

  說著說著,程鈞如的聲音漸漸染上哭腔,也開始因哽咽而斷斷續續:「抱歉,讓你得知了這些,你不理解也沒關係,覺得我很噁心也沒關係,甚至你從此也不再跟我交談也沒關係。但我求你,不要再對我好了。」

「什麼?」郭顥一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嚇住了。

  程鈞如抹了把眼淚,用著顫抖的聲音說著:「我知道顥一你是好人,你會在乎我的感受而繼續跟我來往。但我不希望你違背自己的意思待我好,如果你就這麼乾脆的厭惡我,我心裡可能還會比較好受一些,心也會死得快一些。」

  「等等,你先冷靜一下。」郭顥一看著這副淚流滿面的臉龐就覺得沒轍,他趕緊抽了些紙巾,遞給對方。「先擦擦眼淚,然後靜靜聽我說。」

   郭顥一深吸了口氣。明明放學那時思緒還是亂哄哄的,但此刻卻清晰不已。

「首先,我要對我偷窺你的筆記本向你道歉,我很抱歉在明明知道這不是我該看的內容的況下,還是受好奇心驅使而看完它。再來,我要謝謝你,謝謝你的這份感情,我很高興。」

  他看著面前那人靜靜啜泣,專注的看著自己,目光不禁柔和起來。「老實說,我在一開始知道是你的時候,有想過為什麼你是個男人。但仔細想過後,才發現筆記本的主人只能是你,換做其他女孩都不是,也當不成筆記本的主人。

  在知道是你之後,有一種,啊......不意外的感覺。我想,如果你是個女孩子的話,我可能就不會糾結這麼久了,也可能會因此就這麼順理成章跟你在一起。但你跟我一樣,都是男人。一時之間我還真無法抵抗自己的本能,也不能相信有個男人喜歡上我的事實。我很害怕,害怕自己變成同性戀,畢竟這是我從未涉及過的領域。

  之後,我又想,會不會你也經歷過這個時期,經歷過害怕自己變成同性戀的時期。然而,你還是戰勝對自己的恐懼,並且能正視自己的心,寫下這本筆記,寫下喜歡我。當時我就覺得,你好勇敢。其實你才是那個耀眼的太陽吧。 

  然後,我想了很久,反覆的問自己:男兒身的你跟女兒身的你究竟有甚麼差別?你就是你,你的內在也不會因性別而改變。既然如此,為何是女兒身的你我就覺得能夠交往,換作是男兒身的你我就不行?

   但是,說了這麼多,我直到現在都還是沒辦法斷然面對你的感覺。我不想辜負,但也沒那個勇氣接受。」

  郭顥一自嘲一笑:「哼,你可能會覺得我很窩囊吧。」

「顥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大把大把的流下。程鈞如哭的不能自已,胡亂地抹著眼睛。

「唉,你別哭,冷靜冷靜。」郭顥一試圖開了個玩笑。「你這樣別人都以為我在欺負你呢!」

玩笑似乎奏效了,程鈞如呵呵地笑了聲。等平復下來後,他笑著說:「我很抱歉讓你面對這些......」

「行了你別說抱歉了。」郭顥一連忙打斷,語氣略帶責備:「你總是習慣把責任往肩上扛,而且還自卑的不行。這脾氣要改改。」

「是。」程鈞如又笑出了聲,笑容越發燦爛。「但我這個抱歉不得不說,因為我想要任性一回。我想要繼續喜歡你,直到你做出選擇那一天。」

「真是。」郭顥一雖然又想說對方幾句,但那無法克制的嘴角硬是讓他裝不了嚴肅。他笑道:「這本該就是你的權利,幹嘛要說抱歉。」

「也是。」程鈞如嘿嘿兩聲。

  雖然郭顥一還必須面對接下來的恐懼,但看著對面那人吃豆花的身影,他想或許自己該轉個想法,說不定一切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至於現在,還是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專注吃豆花好了。

   「是說,」程鈞如看向郭顥一,有些羞澀地說:「筆記本能還我了嗎?」

  「咦~」郭顥一擺出不情願的表情,「我都還沒把所有內容好好記在腦中,請你在借我一下吧!還有,如果有新的也請給我看喔!」

   「怎麼可能敢給你看啊!」程鈞如羞紅著臉,大聲反駁。

    郭顥一覺得這副模樣的程鈞如也很有趣。接著,他突然想到一直想跟對方澄清的一件事。

   「對了,我最初之所以會借你考卷啊,不是因為我是數學小老師喔。」郭顥一說道。

   「咦,那是為了什麼?」果不其然,他從對方那得到一個疑問。

    郭顥一想了想。「當然是看你數學爛到一個不出手拯救的話就會萬劫不復的地步啊。」

   「真假?」程鈞如知道自己的數學的確很不好,但不知道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

    面對即將到來的學測,難道他只能就此放棄了嗎?

    見對方信以為真的表情,郭顥一暗自竊笑。

    等以後再找機會告訴他真正的原因吧。因為想跟他成為朋友甚麼的,感覺現在說了這個原因會羞愧到想消失到就地埋了自己。

    此外,看見對方傻傻上當的模樣,實在很開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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