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順(尼阿尼)

ABO5

 ※A×O

 

 

「我在佛前為我倆許下一段姻緣

化為大樹等著你經過那一瞬間

翩翩落葉

染紅了這悲嘆的想念

還請你回頭一瞥

燈火闌珊處流遍了血淚

 

我在塵世間等你等上五個百年

今夕何夕你終於為我回頭一瞥

不用膽怯

我會一直伴你身邊

哪怕我只剩下一個百年……」

 

"蘭亭"裡，周蓮在台上歌詠著。他心情顯得好極了，平時不苟言笑的臉此刻全被柔和淺笑給覆蓋，讓底下看著的觀眾們也各個心花怒放。

 

周蓮唱得這首歌是最近一齣討論度極高的偶像劇主題曲，聽說作者為了向某位知名作家致敬，而寫了這本小說，主題曲歌詞也是由作者親手操刀。

 

劇中在描寫一位青澀書生迷戀上富家千金，然而因身份差距書生只能遠觀，連傾訴愛意都是妄想。於是書生跪在佛前，直到生命盡頭。佛祖被書生固執的愛戀感動，化他成了一棵樹，開在千金轉世的家門前。兩人若是有緣，那書生將會化樹為人，結一段塵緣。

 

這齣電視劇將小說的內容演繹得栩栩如生，令人為之動容，因此連帶主題曲也成了家喻戶曉的歌曲。

曲終，方順和的視線才從周蓮身上移開。

 

「喂，一謙嗎？」方順和給何一謙打了電話，他欣喜一笑，「今天不用去喝酒了！」他迫不及待得與好友分享喜訊。

 

「唉呦不錯嘛！」何一謙的笑聲從話筒傳出，「這次可要好好把握了啊。」

掛了電話的方順和將視線再度投往唱著下一首曲目的周蓮身上，他突然覺得有些恍惚，好似他正做著一場飄渺的美夢，只要有人輕輕觸碰夢就會碎了般。

 

方順和不禁想起前幾個小時，他會李靜云在咖啡廳談天說笑的內容。

 

「你不介意我是妳情敵的話。」方順和朝著李靜云，一臉平淡。

 

李靜云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問：「你也喜歡周蓮嗎？」

 

「嗯，很喜歡。」方順和堅定地說。

 

「我可以問你為什麼嗎？」

 

方順和想了想，笑得有點無奈，「我也不清楚，只覺得就是這個人了。」

 

「會不會是那天陰錯陽差的暫時標記讓你搞糊塗了，以為那就是喜歡他？」李靜云的表情變得有些冷，笑容也逐漸喪失。

 

方順和聞言只是輕輕搖頭，「不是那一天，是更早以前我就喜歡上他了。」

李靜云看了方順和好一會兒，隨後勾了一個甜美的笑容，「不管最後是誰贏得他的心，我由衷希望我們是永遠的好友。」

 

「好。」方順和也回以燦爛的笑。

 

回憶至此，不知何時Alger來到自己身邊，他噙著笑也同方順和一樣看著周蓮，「你看他容光煥發的，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還會瘋狂放電呢。」瞥了眼各個如癡如醉的小迷妹迷弟，Alger啐了聲，這荷爾蒙的威力都比信息素來的更吸引人了。

 

方順和笑笑，沒有接話。

 

Alger看向一臉呆呆的方順和，「沒想到他下手這麼快，一下從自行車變成自強號。我本來以為還要再等上個一年呢。」

 

方順和差點噴出調酒，他咽口水，愣是沒說出其實是他主動出擊的。

 

「你曾經說蓮因信息素被甩，」方順和拿著酒杯的手緊了緊，「我可以問問甩他的是個怎麼樣的人嗎？」

 

Alger怔了下，勾了個狡黠的笑。「她是Omega，我們那屆的校花，聽前幾任學長說過那女孩是這十年來他們見過最漂亮的校花，還是某間大公司的女兒，含金湯匙出生的，當時我們都說周蓮他是前十個輩子都燒香拜拜才會交到這麼棒的女友。」

 

方順和的臉青了，心底是滿溢出的自卑，「那為何他們會分手？」

 

「信息素的關係唄。」Alger顯然是回想起那段往事，嘴角露出擺明看著好戲的笑，「他們在一起不到兩個禮拜，某天我和小蓮到食堂吃飯時，那女孩氣鼓鼓地走過來劈頭就是一句"難道你不喜歡我嗎？"。那時我愣了，小蓮也是一臉不在狀況的樣子。

 

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是有個暗戀校花很久的Alpha學長告訴她說，小蓮暫時標記在她身上的信息素絲毫沒有佔有慾，完全沒法想像身為標上標記的人是她的男友。」

 

「然後呢？」方順和咽了口口水，這劇情太精采了！

 

「也沒什麼然後了。」Alger攤手，「小蓮對校花的指責倒是很坦然，校花當時氣極了，指著他的鼻尖幾乎是用吼的"X你娘的周蓮你到底懂不懂愛情！"。」

 

Alger捏著嗓子學著校花當時的話語，把方順和逗笑了，他想著這女孩還真是潑辣，太厲害了。

 

「你知道小蓮他回了什麼嗎？」Alger看著笑吟吟的方順和，「那傢伙說了"妳是我第一次交往的對象，如果妳沒教會我愛情，那誰來教會我?"。那個時候小蓮的表情有多無辜校花的表情就有多臭！」

 

「真像是蓮會說的話。」方順和點了點頭。

 

「是啊。」Alger附和，「那傢伙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受歡迎。」

 

「對了，」Alger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他的眼底帶了些興奮，「你知道嗎？小蓮他那時一點都不邋遢喔，雖然仍是愛打瞌睡，但儀容甚麼的都會好好做齊全。」

 

此話一句方順和當然滿臉不相信，他跟了周蓮兩年了，自第一天認識他就那副懶散模樣，自然不可能想像以前的周蓮會是多麼積極正向的少年，儘管知道他以前是游泳校隊的。

 

似乎是清楚看到了方順利臉上寫著我不相信四個大字，Alger了然一笑，「很難相信吧。其實那傢伙的媽媽管很嚴，所以他也不敢過份怠惰，直到搬出家後才恢復本來的的性格。」

 

方順和雙眼一亮，今天真是收穫良多。

 

不知何時演奏完的周蓮就這麼穿著醒目白西裝坐到方順和身邊。「Alger，你又在跟阿和說什麼奇怪的話了。」

 

Alger連忙擺手，笑得很無辜，「我這是助攻啊，給小和多個機會認識認識以前的你。」

 

「是啊，Alger告訴了很多關於你的事呢！」方順和開心一笑，眼睛都快成星星狀，「我聽得很高興。」

 

「唉……」周蓮輕嘆一聲，看向方順和的眼神中明顯多了份寵溺。

 

「那我這個電燈泡就識相的告辭啦！」Alger起身，乾脆地說。

 

「謝謝你跟我說這麼多。」方順和誠懇的看向他。

 

「不用客氣，」Alger朝方順和拋了個媚眼，「有機會再告訴你更多。」

 

「快走吧。」這句話是周蓮搶在方順和前說著。

 

Alger勾了個曖昧的笑容，慢悠悠地走了，口中還唱著：「問世間，愛情啊……」

 

感受到眾人的視線，方順和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蓮，那個……」

周蓮停止玩弄方順和頭髮的舉動，他軟得跟沒骨頭似的趴在方順和背上，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先去換衣服吧。」方順和很問他到底是沒看見還是無視那些螫人的視線，尤其他倆的動作還這麼親暱，方順和甚至在某幾個視線裡看出妒火。

 

幸好今天李靜云沒來，不然方順和簡直無顏面對她。

 

這麼稀里糊塗的告白竟然被接受，就好像什麼都沒做的員工突然受到老闆賞識，讓他對李靜云有種莫名的罪惡感。

 

「行啊。」周蓮蹭了蹭，還偷咬下他的耳垂，在他耳畔吐出曖昧熱氣。「你幫我換吧。」

 

看著身下人遮掩著紅透的耳根子，周蓮難得擺出了狡黠的笑容，就像看準獵物得豹，危險而迷人。

 

可憐得獵物方順和當然沒注意到那個笑容，他在眾多雙眼的注視下飛也似的逃走進了員工準備室。

 

若要說方順和是自強號，那周蓮就堪稱噴射機了。

 

一到換衣間也不管是否會有其他人進入，揪著方順和的衣領像茫茫荒漠中遇見綠洲的旅者如狼似虎地啃上他的嘴唇。

 

方順和果不其然被這意外的舉動給嚇矇了，直到氧氣快被周蓮剝奪殆盡才猛地回神。

 

「你做甚麼？如果有人看見了該怎麼辦？」方順和掙脫周蓮的懷抱，語氣頭一次帶上惱怒。

 

周蓮低下頭來，表情就樣隻被主人責罵的小狗般無辜，只差沒有垂下的雙耳和狗尾巴。

 

「抱歉，我太開心了，所以有點克制不住自己。」周蓮如實說道。他單戀方順和已經兩年，等了那麼久終於得到那人的心，如果不採取行動不是性冷感就是那方面有問題！

 

方順和拍拍周蓮的頭，臉上帶些自責。「我也對不起。」他猛地抱緊周蓮精瘦的腰，頭則自然地靠在對方肩上。喃喃著：「這一切來的太突然，讓我好怕，怕我等一下就會從夢裡醒來。」

 

周蓮紅了臉，他安撫似的拍了拍方順和的後背。「我都盼你盼了兩年，現在你終於到我身邊，我高興都還不及了還怎會離開？」

 

「蓮……」方順和此刻竟然有點想哭。

 

「回家嗎？我得讓你好好感受我的存在。」周蓮輕輕咬著方順和的耳垂，低沉嗓音在耳畔呢喃，顯得性感又魅惑。那雙不安分的手也探進衣服裡，溫柔的撫摸著。

 

不用看也知道，周蓮此刻肯定笑得很邪惡。

 

方順和真覺得周蓮進度連噴射機都自嘆不如。

 

「那個……」方順和掙扎出周蓮的擁抱。「我覺得這樣太快了，我會承受不住的……」尤其是心臟方面。

 

方順和強烈懷疑周蓮悄悄釋放了大量信息素。

 

「行。」周連沒有露出意料中的哀傷表情，相反的，他笑得很愉悅。「都聽你的。」

 

反正人已經到手，接下來做甚麼都是遲早的事。

 

***

那晚方順和被周蓮領了回家，一回去周蓮就軟在沙發上不肯起身了，還是方順和強拉他進浴室讓他沖個澡才准睡覺的。

 

周蓮這人也說到做到，再也沒對方順和做甚麼逾越的舉動。

 

「蓮，我問你個問題。」方順和在節目轉廣播時一臉認真地看向周蓮。正當要開口時，人又慫了。「不、沒事……」

 

周蓮雖然納悶地挑了眉，但終是沒去詢問。

 

雖然剛交往的第一天就住在對方家中讓方順和覺得有些快速，可就目前的情勢來看他實在找不到離開的時機。

 

「我什麼都不做，只抱著你，好嗎？」周蓮鑽進了被窩，並騰出一個位子給方順和躺下。

 

今天發生太多事，方順和的確累了，他打了個呵欠還是妥協地躺下。

方順和躺下後周蓮立刻伸手將方順和擁住，發出滿足的喟嘆。

 

再度睜眼已是清曉時分，方順和是在周蓮的懷中醒來的。意識回籠的他立刻紅了臉，急促又小心翼翼著離開溫暖的懷抱。

 

在這個奇妙的時間點，方順和才終於感受到與老闆交往的真實感。

 

「早安。」睡眼惺忪的周蓮不知何時坐起身，揉著眼睛向方順和說道。

 

「早。」方順和溫和地笑了。

 

周蓮得到回應後並沒有起身，反而是躺下繼續他的回籠覺。

 

此時指針已經來到了七點。

 

方順和扶額，就算交往了周蓮的惰性仍未改變。

 

「起床了！」他邊吼邊扯著周蓮的被子。

 

兩人好不容易踩在準點上班，到了公司樓層方順和的腦袋才有空間想起李靜云的事情。

 

他緊了緊拳頭，以往的他絕對會打退堂鼓，不過這次，他打算硬著頭皮上了，反正有周蓮在，不怕！

 

才剛朝自己勵志一番，李靜云就出現在眼前。

 

這麼巧合的事情讓他無語問蒼天……

 

「周蓮、阿和，你們早。」李靜云勾了個微笑，「你們兩個一起上班啊，這麼巧。」

 

方順和本來想隨便敷衍過去，不料一向以懶為天性，甚至懶得發言的周蓮竟語氣平淡地說了句：「他昨晚睡我家。」

 

方順和一個猛瞪，這時怎麼就那麼積極！

 

周蓮回看了他一眼，隨即牽起方順和的手朝著李靜云說道：「我跟他交往了。」

 

李靜云的臉頓時變得和方順和一樣驚訝。

 

「阿和，這是真的嗎？」似乎是不敢相信如震雷般的消息，李靜云朝方順和再度確認。

 

「他說的是真的。」方順和試著大著膽子，與李靜云四目相接，「我的確和周蓮在交往。」

 

坦然的感覺原來是那麼暢快。方順和覺得以往的自己那麼畏畏縮縮真是不像樣。

 

周蓮給了方順和一個欣慰的眼神，只是當時方順和整個心思都在李靜云上頭，於是自然忽略了周蓮的眼神。

 

周蓮不怒，悄悄地勾了個微笑。

 

這一切全被李靜云給看在眼裏。她愣了好久，最後朝方順和一笑。「我不是個不守承諾的人，只是請給我一點時間。」

 

方順和自然明白李靜云在講些甚麼，他心中頓時豁然開朗，也回以個笑容。「好。」

 

兩人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而李靜云則是呆了一下子便離開了。

 

李靜云她在她父親的公司裡擔任某部門的主管，所以來串門子也只是偶爾，常呆一下便走了。此外，她完全是為了和周蓮打好關係而來，如今周蓮已有了對象，怕是來的頻率會減少許多，甚至是不來了。

 

公司眾人對周蓮和方順和交往一事感到訝異，卻又沒有方順和想像得那麼誇張，反而讓方順和自己也感到一絲錯愕。

 

女Alpha朝著周蓮豎起一根大拇指，「好樣的，終於成了。」

 

或許同是Alpha，女Alpha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察覺周蓮對方順和有種不同於其他人的佔有慾，只是周蓮忍太久了，讓女Alpha一度以為自己判斷錯誤。

 

棕髮Beta男拍了拍方順和的背，「Boss喊了這麼久，總算是喊成功啦！會不會過不久我就收到喜帖啦？」說完還挑眉看著方順和，一臉賊兮兮。

 

方順和白了他一眼，「那也要看我會不會寄給你。」

 

這話自然是說笑的，只是結婚一事，方順和還沒想到那麼遠。

 

在熱鬧了一陣後，又恢復以往的平靜，只是周蓮再也用不著對方順和說告白的話語了。

 

下了班後，周蓮收到一封來自李靜云的訊息。說是要約他出來見面，談一些重要的事。

 

也許李靜云是想好好將這份感情做個結束。方順和婉拒了周蓮同行的要求，讓周蓮獨自去和李靜云談談。

 

周蓮盯著方順和好一會兒，直到方順和都有點尷尬了，才微微一笑。「嗯，結束後打給你。」

 

「好。」方順和也回以一笑。

 

一直到看不見方順和的身影，周蓮才收回視線，朝與李靜云約定的地方走去。

 

若不是這突如其來的邀約，他此刻應該是帶著他的伴侶歡喜地用餐，享受兩人的甜蜜世界才對。

 

周蓮盯著自己的手掌，握了握。

 

就跟方順和的感覺一樣，這份情感來的太快，彷彿曇花乍現，稍一個不注意就會從指縫溜走。

 

就跟方順和的感覺一樣，這份情感來的太快，彷彿曇花乍現，稍一個不注意就會從指縫溜走。

 

周蓮對自己還是有些自信的，如此這麼患得患失讓他覺得狼狽。他想握住方順和的手，好好感受他的溫度、他的存在。

 

腦海中不禁浮現那個人的面容，周蓮攢緊了拳頭，眼神堅定且柔和。

 

另一邊的方順和則意外於自己的心情，他現在並無任何焦躁不安的因子，一顆心穩穩地跳動的，淺淺一笑，想到那人的存在就給自己莫大的勇氣。

 

仔細思忖，這份安心並不陌生，方順和突然意識到早在幾年前便開始一直與這份安心相伴。就如同他早就知道他喜歡上周蓮已經很久很久了。

 

但是，方順和仍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後喜歡上周蓮的。

 

他也不是個太在意過往的人，沒多久便不再去想這件事情。

 

***

這是一間低調卻不失優雅的法式料理店。

 

周蓮瞥了眼桌上那大大小小的刀叉，眉頭不可察覺的皺了一下。他一向討厭麻煩，哪怕他曾學過用餐禮儀，對法式餐廳仍保持著能避開就避開的態度。

 

將周蓮帶來這間餐廳的人正不急不徐地喝著湯，她將以往所學的儀態舉止全用在現在這一刻。

 

然而，李靜云可以明顯感受得到，周蓮的視線從來沒有在她身上駐足過，從來沒有。

 

說難過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李靜云出生在一個不錯的家庭，受到的也是優良的教育，儘管她待人親切、平易近人，但對自己仍有著一定的自信，於是再知道周蓮和方順和兩情相悅後，失戀的哀痛苦澀被強烈的不甘心壓過。

 

周蓮能感覺方順和想要他跟眼前這個女人好好談談，所以就算他再怎麼想要趕緊結束這個談話，也要硬著頭皮給它撐完。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氣氛一度地尷尬。

 

突然，李靜云打破了沉默。

 

「周蓮，」她輕輕地喊了聲，用甜美如黃鸝出谷的嗓音說道：「我喜歡你。」

 

以周蓮對李靜云的第一印象來說，她是一個嫻靜卻不失活潑的女孩，做事俐落又親切近人，非常符合周蓮對一個女人一個Omage心目中的形象。

 

要是有像李靜云這樣的女孩跟周蓮告白，他肯定是樂意接受的。但遇到了方順和後，偏偏其他人都看不上了。

 

「我知道。」周蓮輕輕頷首，神情仍然平靜。

 

李靜云抿了抿唇，握著餐具的手不由得收緊了些。「所以我才不明白，為什麼你選擇的是方順和？」

 

看著女孩堅持的臉龐，周蓮知道除非給她一個足以令她滿意的回答，否則女孩可能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我不懂，我究竟是哪一點不如他。」李靜云放下刀叉，越想越覺得委屈，連鮮美的蝦肉都瞬間咽不下去。

 

周蓮一向不是會對別人的一舉一動感到在意的人，理所當然也沒有把女孩一臉受到委屈的樣子給放在心上。他此時的腦中只有解釋這件事實在是很麻煩，但看到方順和不高興的樣子又很令他頭痛。

 

「你並沒有哪一點不如他。」周蓮平淡地開口，面中毫無愧意，畢竟他只是在陳述事實，「你是一個好女孩。」

 

見李靜云正打算開口時，周蓮搶在她的前面說道：「但你的條件很好跟我喜歡方順和是沒有衝突的，我從一開始便不是因為那些因素而喜歡他的。」

 

「那可以請你告訴我，是因為哪些因素嗎？」李靜云的尾音有壓抑不住的顫抖，眼眶迅速地紅了一圈，滿是水氣佈在裡頭，似乎只有再一下水珠子就會一顆顆滾落。

 

有些注意到他們這一桌情況的顧客或服務生都不禁為周蓮捏了把冷汗，沒想到卻見周蓮勾了一個笑容，眼底盡是寵溺的目光。「因為他傻。」

 

接收到李靜云投來疑問的目光，周蓮繼續說了下去：「他熱心過頭了，凡事都以別人為優先考量，明明自己弱不禁風的卻仍要挺身而出，實在是傻的可以。」

 

周蓮越說，眼底的柔和就越加深沉，似水一般浸染了整張俊俏的臉龐，連微勾的唇角也越發迷人。「他還跟個老媽子一樣喜歡碎碎念，真的是……」他扶額，輕輕地嘆了口氣:「很溫暖。」

 

李靜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此刻的周蓮比以往的他都要來得更加迷人。一股平淡而綿長的香氣在四周飄蕩，這是周蓮不知不覺散發出的信息素，只因想著心底的那個人，就動情了。

 

李靜云敏銳的察覺到周蓮的信息素加重了許多，就如同酒精濃度很低的香檳，雖然不至於爛醉如泥，卻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飽含愛意的信息素讓李靜云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此刻，她已經充分了解到他們雙方之於彼此到底是怎麼樣的重要了。

 

遠超過她的想像。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許久，久到圍觀的人們都快看不下去時，周蓮傾身，垂下眼簾神色鄭重地說：「對不起，不能回應妳的感情。」

 

李靜云顯然是被周蓮的動作嚇到了，緩過神來後輕輕地說道：「謝謝你這麼說。」她勾了個微笑，「快點回去吧，還有人在等你呢。」

 

周蓮朝李靜云點了個頭，順手拿起了帳單，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走了。要不是桌上還有吃了一些的餐點，不禁讓人懷疑周蓮有沒有來過。

 

周蓮對李靜云來說就像一陣風，迅速且猛烈地吹動她的心，再毫不猶豫地吹離她的身邊，沒法抓住。

 

直到周蓮完全消失在這間餐廳，李靜云的眼淚才不由自主地盡數滾落。

 

完全不知道法式餐廳發生多麼戲劇性情況的方順和正坐在電視機前看著綜藝節目，雖然心裡對周蓮很放心，但腦子卻不停地想周蓮那邊的情形，無法控制。

 

「叮咚」門鈴聲倏地響起，幾乎是下意識地方順和迅速奔至門前，連手中的遙控器都忘記拋下。

 

打開門，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結束了。」周蓮平淡地說。

 

「嗯。」方順和將遙控器擱在一旁，輕柔地環抱周蓮的腰，「謝謝你。」

 

「這點獎勵怎麼夠？」周蓮皺了皺眉頭，像個孩子般討價還價。

 

方順和瞬間無語，剛醞釀出來的氣氛一下子就被搞砸了。他無奈地說：「不然你想要怎麼樣？」

 

「吻我。」周蓮說的非常理直氣壯。

 

方順和翻了個白眼，雙手一放打算離開周蓮，沒想到對方一摟腰，傾身就將唇瓣逕自覆上。

 

周蓮駕輕就熟地撬開方順和的齒貝，在裡頭肆意攻略城池，把方順和吻得暈乎乎地。直到方順和敲打周蓮，示意他的氧氣真的快被吸光時，周蓮才戀戀不捨地鬆開。

 

順完氣正打算發飆的方順和一對到周蓮一臉「你不給我我只好自己來」的無辜模樣，那口氣硬是給他哽了回去，只好氣呼呼地扭頭就走。

 

「阿和，我肚子餓了。」周蓮無辜的語氣從後面飄來。

 

「餓死你好了！」

 

說是這麼說，但方順和還是拿了外套和貴重物品，帶著周蓮到外頭吃飯。

 

說實在，兩人的相處並沒有因為交往而變調，唯一不同的是周蓮積極的動作，例如回家路上，周蓮自然地牽起方順和的手，十指緊扣。

 

方順和想，怎麼一扯到情愛方面，周蓮就這麼積極呢？

 

「你能跟我說說你前女友的事情嗎？」方順和突然很好奇，雖然Alger曾和他說過，但他仍想從本人口中聽聽。直到問出口，方順和才驚覺這樣子的不妥，怪像他會裝作不經意打聽然後莫名吃醋的不理性情人。

 

方順和趕緊澄清，「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單純好奇而已。」

 

方順和發覺自己對周蓮的了解還遠遠的不夠，他不由自主的想去了解以前的周蓮，這股意念完全無法克制。

 

周蓮揉了揉方順和的頭，「我知道，只是這事讓Alger來說還比較詳細，你改天再去問問他吧。」

 

周蓮沉吟了下，隨後笑道：「我倒是能跟你說校隊的事。」

 

方順和開心地笑了，「洗耳恭聽！」

 

「雖然當時我擅長的是自由式，但我最喜歡的是蛙式。」周蓮說道。

 

「為什麼？」

 

「因為蛙式最省力。」真是一個非常周蓮的解答。

 

方順和聽著周蓮聊他的過往，兩人走到了捷運站前。

 

方順和停下腳步，「那我就送到這裡了。」

 

周蓮納悶，眉頭一皺,「你不跟我回去嗎？」

 

方順和疑惑，「好好的家我幹嘛不回？」

 

周蓮了然地點頭，「你那邊也可以，只是我那邊床比較大，睡著比較舒服。」

 

「……」方順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身上沒替換的衣服。」

 

「不怕，」周蓮笑著，「你昨天的衣服還在我家陽台上呢！」

 

於是乎周蓮很歡快地將方順和給領了回家。

 

***

方順和忽然想起，喜歡上周蓮的那一瞬間。

 

那是一個很平凡的午後，公司才剛起步，幾個人忙的昏天暗地的。好不容易結束了案子，方順和為出了一個最多勞力的周蓮泡了杯可可。

 

當時，太陽西下，一抹夕暉透過百葉窗折射，灑在了周蓮的身上。

 

明明眼前這個人因連續的加班熬夜導致面容憔悴，鬍渣佈滿整個下巴，頭髮則像個鳥巢一樣毫無章法。但方順和就覺得，此刻的周蓮平靜且安穩，就像守護神一樣，為公司擋去了大風大浪。因為他的存在，方順和看到這個公司的光明前途。

 

方順和躡手躡腳地將可可放在桌上，不打算叨擾補眠中的周蓮。沒想到卻見後者輕輕地睜開眼，勾了一抹微笑。

 

「謝謝。」

 

那一眼，方順和心動了。

 

當下他將這份悸動認為是對周蓮的敬尊崇，並萌生出想要為這個公司的前途拚盡全身心的念頭。

 

一瞬間的事，方順和放在心底放到了現在。

 

臺北是個不夜城，在這座城市的某一隅，窗簾將夜色的喧囂給隔絕，留給他們兩人一個稱不上寂靜，卻十分祥和的空間。

 

方順和仔細地看著周蓮熟睡的側臉，濃密的眉毛和俊俏的五官，約看越發覺得自己真的是長的十分普通，丟到人海中很容易被埋沒的那種。

 

聽著那規律的呼吸聲，方順和悄悄在周蓮的側臉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輕聲地，用著比蚊子飛行還要小聲的氣音說道：「不管了，反正我們一起在一起，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說完又落下一吻。

 

如果此刻的周蓮是清醒著的，那麼他一定會為方順和這個小小的主動興奮地難以入眠，可惜他睡得很沉，沉到要是他知道會有這麼一個過程，他肯定會恨不得一巴掌抽醒自己。

 

不幸中的大幸是周蓮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了。

 

方順和笑得很開心，身子朝周蓮那靠近了些，他明顯感受到周蓮起伏的胸膛。突然他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令人安心。

 

原來自己也是一個這麼多愁善感的人，這是方順和入睡前最後一個想法。

 

早晨，方順和被從簾中透出的日光刺激，緩緩地睜開了他的雙眼。

 

一睜眼，周蓮熟睡的面龐占滿整個視野。

 

心猛然揪了一下，紅到耳根子的方順和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撫平自己的小心臟，再躡手躡腳地起身。

 

方順和平時外食吃慣了，也沒有聽從他母親的建議學幾道家常菜，於是這幾年他甚至連鍋鏟都沒有碰過，更別說是煮早餐了。

 

於是乎，當周蓮起床時，色香味俱全，一看就知道是附近早餐店買來的早點被放在桌上，吃著另一份早點的人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新聞。

 

「早啊。」方順和衝著周蓮笑了一下，「快去刷牙洗臉，然後來吃早餐吧。」

 

週六閒閒無事的兩人在公寓看著電視就這麼一路看到午餐時間。

 

「我們出去吃？」關掉正顯示電影片尾曲的電視螢幕，方順和問著身旁的周蓮。他知道方才在看電影時，周蓮在途中睡著了，直到結束前幾分鐘才清醒。

 

周蓮搔了搔頭，打了個呵欠後迷迷糊糊地說：「其實我會煮。」

 

方順和不意外，「泡麵的話我也會煮啊。」

 

周蓮淡淡地說道：「我說的是家常菜。」

 

方順和整個人都不淡定了，他的眸中充滿閃亮的星星，興奮地問：「那你怎麼不煮呢！」

 

周蓮又打了個哈欠：「我懶。」

 

嗯，他早該知道的。

 

看著冰箱內的一片清冷，方順和迅速決定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採買食材。

 

兩人來到了市集，這個時間點早市差不多都收拾完畢，挑挑揀揀幾樣菜後又跑到超市買一些食材，方順和便喜孜孜地提著那些東西，迫不及待幻想著周蓮下廚的樣子。

 

看著在廚房忙活的周蓮，方順和眼底滿是笑意。轉瞬間，一道菜脯蛋已經被周蓮裝盤好。

 

「你怎麼會學做菜？」方順和看著那盤令人垂涎三尺的菜脯蛋，實在是想破頭都想不出為何如此懶惰的周蓮會做菜。

 

「因為我姊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必須先抓住他的胃。」周蓮平靜地說。

 

方順和噗吱一聲笑出來，原來這種只會出現在言情小說中的話也會被人奉為圭臬，尤其周蓮若無其事說的樣子實在是深深戳到他的笑點。

 

方順和夾了一筷子的菜，仔細地咀嚼了一下，「還蠻好吃的嘛！」

 

周蓮笑了，又端了一道炒水蓮放在桌上。「看來我姊教的方法還是有效的。」

 

方順和突然有種奇妙的想法，「難道你曾經跟你姊請教如何追求人？」

 

周蓮不置可否，「她說，直白的表達是很重要的第一步。」

 

隨後周蓮皺了皺眉，臉色有些哀怨，「但我在第一步卡了很久。」

 

方順和感到害羞，他搔了一下些微泛紅的臉頰。「我以為你說笑的。」

 

周蓮揉了揉方順和的頭髮，「改天把我姊介紹給你認識吧。」

 

「好啊。」方順和對周蓮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你姊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姊大我三歲，是個Alpha，從小到大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損我跟欺負我。她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跑世界各地，我一年見到她的次數用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周蓮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方順和配合地拿了筷子跟碗，簡單的三樣菜外加一份打包的魚湯，勾的方順和飢餓的肚子都發聲抗議。吃了幾口菜之後才接續著先前的話題。「這樣你會想念你姊姊嗎？」

 

「不會。」周蓮笑著幫方順和夾菜，「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寄明信片給我，時時刻刻告訴我她的存在。」

 

「你們關係真好。」方順和嘿嘿地笑了兩聲。

 

「你和你弟妹的關係也不錯。」周蓮說道。

 

「哼，兩個小鬼頭。」方順和雖然嘴上嫌棄著，但還是透露出愉悅的心情。

方順和在家中排行最大，有一個讀大學的弟弟和正在準備考科技學校的妹妹。正因為這個因素，他練就一身照顧人的本領，並完美的在周蓮身上體現。

 

飯後，方順和在周蓮的相冊裡看見了那個與周蓮長得神似的姊姊，並依著周蓮的講述去猜想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傍晚，方順和坐在蘭亭的吧台前聽著周蓮的演出。今天他意外沒瞥見Alger的身影，於是和這裡的調酒師攀談起來。

 

在酒吧裡大家都稱這位調酒師為慕。慕是Beta，他年紀很輕，只大方順和一歲。方順和也同其他人一樣叫他慕。

 

「今天怎麼沒看見Alger？」方順和問道，他記得慕跟Alger私下的關係還不錯。

 

慕他頓了頓，露出了以往那個溫和且不失禮節的微笑。「店長只跟我說他今日會晚點來，詳細情況我就不清楚了。」

 

方順和雖然感到一絲怪異，但也沒探究。因為看到手機通知的訊息時，方順和整個人都震驚了。

 

訊息是棕髮Beta發來的，內容十分簡短扼要。

 

『阿和，Boss就是酒吧裡的駐唱歌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