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順(尼阿尼)

※ABO設定，不喜勿入

※AXO

 

 

 

 

 

 

—2—

 

「奇怪，最近那個人怎麼都出現在公司前面？」眼鏡Beta男問了一旁也同樣等待著電梯的方順和。

 

「不清楚，可能是要找其他樓的人吧。」方順和聳了聳肩。

 

他們公司承租了這棟共有十二層大樓裡的第七層，除了他們之外也有公司承租這裡的其他層，所以見到外人並非怪事，也曾有過認錯樓層的例子。

 

眼鏡Beta男看了看正在說電話的男子，最後疑惑地收回目光。

 

「電梯來了。」方順和提醒。

 

兩人坐到了七樓，拐個彎就見到駝背的身影。

 

「Boss。」眼鏡Beta男打了個招呼。

 

「老闆早。」方順和也向轉過頭來的周蓮微微欠身。

 

「你們早啊……呵～」周蓮問早後連帶打了個呵欠。

 

「Boss你的鬍子又長回來了。」眼鏡Beta男笑道。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周蓮老成地說。

 

自發生上次那件事後已經過了一週。事發隔天何一謙知道後揣著方順和的大腿拼命道歉，還特地天天來公司接他下班，搞得公司員工又以為方順和交了個男友。

 

好友有這份心方順和當然樂意，不過他也不好意思打擾何一謙的生活。其實最大的原因還是前天何一謙沒空，來接他的是班草，讓公司員工昨天賊兮兮地笑著看了方順和一整天。

 

今早上班前方順和打了電話讓何一謙不用來接他了，也順道說了今天和其他人有約，在對方極其八卦的連問下匆忙掛了電話。

 

「老闆，您的頭髮太長了。」方順和一如往常泡了杯可可遞到周蓮桌上，看著帶了個可愛貓咪頸枕的周蓮，他的頭髮已經長到及肩了。

 

「剪頭髮好麻煩……」周蓮不負期望地說出想像中的回答。

 

「頭髮長更麻煩喔。」方順和像安撫小孩般說：「我今天陪您去剪頭髮吧，然後再去蘭亭。」

 

蘭亭是Alger的酒吧名字，明明店長的名字那麼西洋，店名卻意外古風。方順和曾這麼想過。

 

「今天不用去喔。」周蓮敲著電腦，瞥了眼方順和。

 

「為什麼？」方順和不解，「今天是禮拜二啊。」

 

「Alger早上打電話說他店被砸了。」周蓮平淡地說，像在描述今天天氣一樣。

 

「什麼！」相較於周蓮的冷靜，方順和激動多了，整個人快炸起來。

 

「那個Alpha來報復了，趁著他休店的時候把玻璃全砸碎了，還跑到裡面弄得亂七八糟。」周蓮維持平淡表情描述給方順和聽，「潑紅漆是難以避免的，不過那個Alpha把Alger最喜歡的吧台弄成紅色讓他很不爽，連三字經都罵出來了。」

 

「哇，那該怎麼辦……」一向以和平、理性、包容對待世人的方先生自然沒遇過被砸店這種赤裸裸的敵意。

 

周蓮聳肩，「不知道，Alger還在想要怎麼整回去。」

 

方順和嚇到了，小心臟不受控揪了一下，「Alger還要整回去？他不怕對方是什麼竹O會的成員嗎？」

 

「這他倒是不怕。」工作到一段落的周蓮離開電腦，喝了口熱呼呼還加了棉花糖的可可。

 

「難道Alger的爸爸也是黑道甚麼的？」方順和開始回憶起八點檔狂灑狗血的劇情。

 

「不是，他爸爸是警察。」周蓮直接了斷的他的幻想。

 

「喔，原來如此。」方順和安撫了他的小心靈，殊不知周蓮後頭還補了句。

 

「他媽媽才是黑道。」

 

「……」

 

方順和在今天才明白原來八點檔的劇情是有可能成真的。

 

「阿和你跟Boss在說什麼黑道啊？」身為公司的八卦GPS，棕髮男Beta隨著導航的指示前來。

 

「不、沒什麼。」方順和連忙擺手。要是讓棕髮男Beta知道了就等同於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了，萬一被發現了老闆在兼職那Alger刻意營造出的神秘感鐵定會功虧一簣。

 

棕髮男Beta挑眉，完全不相信方順和所說。

 

「我們在說有間Bar被砸了，猜是不是黑道做的。」周蓮坦蕩地說出來。

棕髮男Beta一臉恍然大悟，這件事成功挑起了他的興趣。「我滑靠北奧客的時候有看到，好像是上周有個Alpha搭訕不成，被那裡的員工狠狠修理了一頓。昨天那間Bar被那個Alpha，現在網友肉搜出了Alpha，正極力撻伐中。」

 

「你有也去撻伐？」周蓮問了句。

 

「前一秒剛去完。」棕髮男Beta理所當然道。

 

「嗯，記得上班不要玩手機。」周蓮說得輕描淡寫。

 

「是……」棕髮男Beta頓時驚濤駭浪。

 

他怎麼傻到挖洞給自己跳！

 

方順和不小心笑出聲，被棕髮男Beta瞪了一眼。

 

被老闆抓包這事似乎沒稍減他對八卦的熱忱，棕髮男Beta繼續興奮地分享他調查出的細節。

 

「聽說那個員工是那裡的駐唱歌手，歌唱得好人又長得帥，而且還是個溫柔的Alpha。這些描述全都出自那天在酒吧裡的觀眾們。」棕髮男Beta拿出了自己的蘋果點了兩下，將螢幕拿到方順和面前。

 

方順和看了眼，雖然模糊一點但仍可分辨是當時不邋遢的老闆。

棕髮男Beta又將手機拿到周蓮面前，「我覺得這個駐唱歌手的有點像Boss你欸，要不是知道你是個懶惰沒極限的人我真的會以為那就是你。」

 

「你不想要薪水了嗎？」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濃重的威脅。

 

「對不起Boss，我還要生活！」棕髮男Beta立刻乖乖認錯。

 

方順和笑罵了棕髮男Beta幾句，總算把人趕回去繼續工作。

 

「別擔心，他們不會察覺的。」周蓮將擋視線的瀏海撥到一旁。

 

其實他弄成那副模樣後，認得出的目前只有方順和一個，連幫他做造型的Alger都懷疑是不是弄著弄著換了一個人了。

 

方順和拿出早跟女Beta借來的髮夾幫周蓮別上，他輕笑了聲。「我知道了，不過您今天還是要跟我去剪頭髮。」

 

「……」

 

周蓮趴到桌上，小聲嘟囔。「乾脆剃光算了。」

 

「我就是為了不要讓您對理髮師說出這句話，所以才跟過去的。」方順和溫和地說。

 

下了班後方順和帶著周蓮到自己常來的這間理髮店，並在對方認真地說出剪光頭前率先指著雜誌上的某個男星跟髮型師說請剪這髮型。

年輕的女髮型師跟方順和也算熟識，她看了眼雜誌上的男星，跟方順和要過雜誌，翻過幾頁。

 

「我認為這個髮型比較適合。」髮型師指著綁了個馬尾在前的優雅男模。

 

方順和一口否決，那種髮型整理起來太麻煩了。「有沒有那種方便整理的髮型？」

 

女髮型師笑了，「光頭是最方便的。」

 

周蓮os：我就說吧。

 

「不過這位先生要是剪光頭就太浪費了，身為髮型師的我絕不允許。」

知道髮型師是在開玩笑後方順和鬆了口大氣。

 

女髮型師似乎燃起熊熊鬥志，她迅速的翻了幾頁，指著一個男模說道。「這個髮型方先生覺得如何？」

 

「帥！」方順和直白地做出決定，「就這個了！」

 

周蓮被髮型師帶去帶去洗頭，而方順和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滑著手機。

等到周蓮弄完頭髮後已經六點半。出了理髮店，方順和仍滿意得看著周蓮，他的老闆從邋遢的帥哥變成了有點邋遢的帥哥，心情真是說不出的暢快。

 

「可惜那間店沒有幫人刮鬍子的服務。」方順和一臉殘念，現在最礙眼的就是周蓮臉上的鬍渣。

 

「刮鬍子麻煩，阿和你幫我刮吧。」沒了擋視線的瀏海後，周蓮看了眼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小職員心情顯得愉快許多。

 

「我也正打算這麼做。」知道對方也和自己有相同想法，方順和說出了他的計劃，「正巧我家就在附近，我們順道買晚飯去我家吃吧。」

 

「嗯。」周蓮同意了計劃。

 

方順和一個人吃的時候東西就固定那幾樣，除非何一謙邀他去嚐鮮否則基本沒變過。周蓮更是不會去在乎晚餐吃什麼，太麻煩了，有得吃就好。

買了兩碗湯麵，簡單地處理晚餐後，方順和拉著周蓮到浴室，拿出刮鬍刀跟刮鬍泡。

 

「這我還是第一次幫別人刮鬍子，有點緊張。」方順和望著準備就緒的周蓮，輕聲說道。

 

「沒事，Alger之前也是第一次幫我刮鬍子，他就刮得挺乾淨的。」雖然還弄了兩道傷口在臉上。

 

周蓮用無比誠懇地表情說：「我相信你會做得比Alger還要好。」

方順和點頭，似乎擁有了滿滿的信心！

 

事實證明方順和的確比Alger來得溫柔多了。周蓮的臉上連一道傷口都沒出現，而且方順和小心翼翼地動作弄得周蓮產生出莫名舒服的感覺。

 

周蓮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知道刮鬍子原來是這麼舒服的事。

 

「好了。」方順和鬆了一口氣。

 

周蓮洗了臉後，方順和看他的目光變得更加熱切了。

 

他的老闆終於從有點邋遢的帥哥進化成超級大帥哥了！ヽ(*´∀`)ﾉ

 

周蓮疑惑挑眉，「很奇怪嗎？」他剛看鏡子的時候覺得沒什麼變化。

 

「沒有，很帥！」方順和說道。只要忽略他的駝背還有土到爆的運動服，簡直就是完美。

 

「嗯。」周蓮得到回覆後，拖著他的步伐蹭出浴室，直直往那個只夠坐兩人的沙發去。

 

方順和從冰箱拿出一罐可樂和咖啡，他將可樂拿到周蓮面前，托過一張小椅子坐下。

 

「蓮如果再改掉你身上那件衣服以及駝背的壞習慣，隨便找個Omega來肯定會愛上你的。」當然，方順和這麼說有些誇大，不過他是認真覺得周蓮比電視上的明星來得迷人。

 

「那你也會愛上我嗎？」周蓮淡定地問。

 

方順和一口伯○咖啡差點沒噴出來，他的老闆怎麼又說這種調侃他的話了。

 

順了順口氣，方順和認真地說：「別說是我了，說不定走在路上還有可能被星探發掘呢！」

 

周蓮皺了皺眉，最後還是沒說些什麼。

 

「蓮。」方順和突然叫了他一聲，顯得有些扭捏。

 

周蓮投以一個疑惑的眼神。

 

方順和建設好了被拒絕的心裡準備，他緩緩開口，「你明天有空嗎？我想去一趟蘭亭。」

 

「當然，你嫌麻煩也沒關係，我可以請我朋友陪我去。」方順和為了不讓周蓮困擾，旋即補了一句。

 

「我陪你去吧。」周蓮喝了口可樂，「順便帶個滷雞爪去慰問Alger，他很愛吃。」

 

「好。」

 

解決完這件事後，方順和又看著正在看卡通的周蓮，「還有一件事，你最近一次洗澡是什麼時後？」

 

「前天……我的沐浴乳沒了。」周蓮如實上報。

 

方順和露出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跟周蓮下了通牒，「周蓮你今天要在這裡洗完澡才能回家！」

 

周蓮不依，「那我要在這沙發上過夜。」

 

「乖，天天洗澡才能有桃花運。」方順和哄著。

 

「阿和嫁我就不用什麼桃花運了。」

 

方順和歎了口氣，似乎歎出了「你又來了」四個大字，他直接將這段求婚斷定為懶得洗澡的藉口。「這世上有更多比我優秀，比我更配得上你的Omega，就只差你洗澡了！」

 

周蓮：「……」

 

最後周蓮還是被方順和硬逼著洗澡了。

 

方順和的身材是標準男性體型，周蓮則更高又更壯一些，所以方順和拿了件他穿起來略大的T-shirt跟周蓮當換洗衣服，果然剛剛好。

 

方順和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T-shirt還能看起來那麼有型，深刻體會到人帥真好人醜性騷擾這句話的精髓。

 

周蓮穿的內褲是方順和跑到公寓附近某間大賣場買的，連沐浴乳、洗髮乳、洗面乳都幫他各帶了一瓶。

 

周蓮頂著濕漉漉的頭髮看那袋還裝有幾瓶可樂和牙膏牙刷的環保袋，一種家的感覺在心中蔓延。

 

他似乎看到了總是在嫌他懶惰卻又寵溺著他的奶奶。

 

「你不要濕著頭髮靠到我身上！」方順和推開了打算往自己背上靠的周蓮。

 

周蓮他先前已經在理髮店洗過頭了，所以只是簡單地把一些黏在身上的碎髮沖掉，但溼潤程度仍不亞於洗髮。

 

深知周蓮一定會就這麼放著等頭髮乾，方順和一把扯過掛在周蓮脖子的毛巾幫他擦著頭髮，又拿了吹風機吹乾。

 

周蓮感受著方順和的手在他髮間遊走，舒服地閉上眼睛迎接周公的到來。

然而周公還沒來訪，帶給他舒服感覺的手率先離開。

 

「醒醒，你快睡著了。」方順和搖了下坐在地板頭靠沙發的周蓮。

周蓮打了個呵欠，他是快要睡著了沒錯。

 

方順和開始一一介紹著他去大賣場為周蓮添購了什麼東西，並不厭其煩地教導周蓮保持個人清潔的重要性，順便誇獎了周蓮至少口腔衛生這點做的不錯。

 

因為天色已晚，所以周蓮就不讓方順和送自己到捷運站。

在玄關時方順和要求周蓮挺直背脊，周蓮乖乖造作後方順和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多麼帥氣的老闆。」方順和還用大拇指比了個讚。(OWOb<<示意圖)

 

周蓮突然把那一袋裝有生活用品的環保袋放下，正當方順和疑惑地看向他老闆時，周蓮一個擁抱將未吐出的話語生生哽回去。

 

周蓮抱得不緊，留給方順和空間能隨時推開他。可對方似乎沒有那種打算，周蓮索性擁得更緊些，享受這難得的溫度，也不刻意抑制腺體雀躍，讓信息素悄悄盤旋在兩人之間。

 

若說方順和的信息素是淡，那周蓮則是平凡。

 

他的信息素不強，也不會像有些Alpha特別張揚，放在一堆Alpha中絕不是最醒目的那個，甚至有可能被忽略。但仔細一聞卻能嗅一絲迷人軟香，就好比他的歌聲，給人安穩、平靜的感覺。

 

方順和的臉上像煙花綻放瞬間染上緋紅，他就像個石雕般一動也不動，仍由對方把自己抱得更緊一些。

 

他的腦中只有一個信息，就是他沒法推開他老闆。

 

理由不詳。

 

「我、我今天幫老闆改造完全自願的……不用這麼感謝我沒關係……」方順和隨著時間延長漸漸加深尷尬，話說的都不利索了。

 

方順和未消紅的臉上擺出無辜表情，「可是老闆不一樣啊，你是個會對發情Omega感到反胃的Alpha欸。」

 

「……」周蓮的確沒法反駁。

 

他用手指彈了下方順和的額頭，「反正你自己小心點。」

 

「是的老闆。」方順和悶悶地說。

 

周蓮假裝沒看見。「那我走了，明天見。」

 

「路上小心。」

 

方順和對著早已闔上的門喘了口氣。

 

剛才那個擁抱的溫暖還歷歷在目，專屬於他Alpha老闆的濃郁信息素至今仍在他的鼻腔徘徊，挑逗著他的神經和最原始的慾望。

方順和忽然覺得情況有點不妙。

 

他在心中默念了無數次我是直男，老闆是優秀的Alpha，不會喜歡自己後，跑到房間打開電腦的D槽，久違的抒發慾望去了。

 

既然方順和是個Omega，那後穴鐵定有感覺是吧？

 

是的，只不過他不想承認。哪怕他在發情期的時候總會不小心被慾望驅使去碰那個地方，但他仍不想承認。

 

他堅信用前方的小順和就能達到快樂。

 

這次的自我安慰也是如此，忍著後穴異樣的搔癢方順和草草嚕出一發就算解決。但那股誘人的信息素味道仍陰魂不散。

 

可能是發情期快要到來的關係。

 

方順和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

 

「大消息！蓮哥變帥了！」公司的那位Omega姑娘很興奮地說。

 

「真的欸。」抱持著八卦熱忱的棕髮男Beta見到Omega姑娘身後髮型俐落五官英俊還沒有礙眼鬍渣的周蓮，哼哼，他嗅到了八卦的存在。

 

「Boss，怎麼突然轉變啊？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不是。」周蓮乾脆的給出否定。

 

「那是交男朋友了？」棕髮男Beta仍不死心。

 

「沒有。」周蓮再度打碎未萌芽的八卦。

 

「老闆您怎麼還穿著昨天那件衣服？」此時剛去洗手間回來的方順和看到那熟悉的T-shirt疑惑問道。

 

棕髮男Beta再度啟動了GPS系統，他向方順和招手，「來來阿和，我們好好談談。」

 

於是方順和就把昨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除了最後被周蓮擁抱的那段。他不想讓棕髮男Beta誤會因而葬送老闆的姻緣。

 

「要不是不知道阿和喜歡女孩子，我鐵定以為你們是情侶。……不，是母子！」棕髮男Beta說道。

 

方順和給了棕髮男Beta一個白眼。

 

「Boss電話，李先生打來的。」女Alpha提醒周蓮，並將電話轉接過去。

說完電話後周蓮叫來了方順和，「阿和你跟我出去一趟。小楓妳準備一下茶點，下午李先生要過來談生意。」

 

李先生是他們一個重要客戶，長期合作下來也從沒到過公司一趟，都是周蓮派人去李先生公司洽談。此話一出，公司的人都有些震驚。

 

被周蓮點名的女Beta有些擔心地問：「怎麼突然要來公司一趟？」

 

「不知道。」周蓮如實回答，「他只說有事跟我商量。」

 

方順和跟著周蓮走出公司，他看著往捷運站走去的老闆，問了聲：「老闆，我們要去哪？」

 

「我家。我要去換套西裝。」周蓮平淡地說。

 

方順和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知道周蓮叫自己來的目的了。他老闆嫌穿西裝麻煩！

 

周蓮住的公寓意外的大。這層樓裡只有兩個住戶，聽周蓮說另一戶人家早移民去了國外，久久才會回來，因此整層樓只有周蓮一人住在這裡。

 

公寓內部的設施十分齊全，也有開放式廚房。不過最令方順和意外的是這個套房很乾淨，就像是有人整理過一樣。

 

看著方順和吃驚的表情，周蓮簡單說明，「我有請清潔工。」

 

方順和點頭，「原來如此。」

 

周蓮進房間拿西裝，留方順和一人在客廳打量內部擺設。

 

眼角掃過一個相框，就在沙發旁的小桌子上頭。方順和湊過去看，是個可愛的缺門牙小男孩快樂地抱住身旁的老人家。

 

這個缺門牙的小男孩不難看出有周蓮的影子，方順和想這男孩肯定就是小時候的老闆。那麼身旁那位和藹老人家應該是他奶奶吧？

 

「那個是我奶奶。」不知何時出現的周蓮在方順和後頭補了一句。

 

方順和笑道：「老闆小時候好可愛喔，您的奶奶看起來很慈祥呢。」

 

「嗯，她很寵我。」周蓮勾了個淺笑。

 

「老闆小時候跟奶奶住在一起？」

 

「嗯。」周蓮將那套西裝攤在桌上，手裡還拿了件襯衫。「我十歲那年她過世了，之後我爸媽就接我來台北生活。」

 

「對不起……」

 

「沒事。」周蓮把襯衫拋給了方順和。

 

看了眼手上的襯衫，方順和的哀傷情緒全然消失，他站起身拎著襯衫說道：「這裡有沒有熨斗！」

 

把皺到不知如何形容的襯衫勉強燙平，卻仍不能掩蓋上頭明顯的摺痕。方順和乾脆直接判了那襯衫死刑，把西裝稍微整理過就拉著周蓮到附近的服飾店重買了件襯衫。

 

在出來之前方順和曾到周蓮的衣櫃看過，清一色五件運動服在規模不小的衣櫃安靜掛著，冷清到方順和瞬間找不到詞彙來形容。

 

「老闆請您把週六上午的時間給我，我務必會將您的衣櫃填滿。」方順和邊往服飾店走，邊對一旁的周蓮說。

 

周蓮不解，「我衣服夠穿的。」

 

「不夠！」方順和已經不試著去理解周蓮的邏輯了。「請讓我幫您挑選衣服吧，拜託您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

得到許可的方順和瞬間燃起鬥志，憑著這股氣勢他說什麼也要挑件適合老闆的襯衫。

 

由於時間有限，兩人買完襯衫後順便帶了午飯回周蓮家解決。

 

方順和拿著便當瞥了眼周蓮家裡的開放式廚房，鍋碗瓢盆全一應俱全，但全部都像新的一樣，一看就知道主人並不常使用。

 

「老闆您都不下廚嗎？」

 

「我看起來像會下廚的人？」周蓮反問，不過表情明明白白地寫著你在說廢話。

 

就算會下廚也懶得煮。方順和想，會下廚的老闆的確不正常。

 

方順和看廚房的眼神有些哀傷，「可惜了著漂亮的廚房。」

 

「這間是我爸媽挑的，因為他們幫我付了頭期款，不過剩下都是我繳的。」周蓮吃完了便當，乾脆和方順和說說這裡的由來。「我父母還說了等我以後有錢的話就乾脆把這層樓買下來，以後娶了老婆就在這裡安家。」

 

方順和打量著。的確，這層樓夠大，足夠一家四口生活。

 

「那您買下了了嗎？」

 

「沒有。」周蓮回答。

 

絕對不會是因為金錢的關係，方順和納悶地看向周蓮。

 

只見對方嘴角噙笑看著自己。「或許我沒認為這裡是家吧。」

 

在方順和眼裡周蓮的笑有些寂寞，他也勾了個淺笑。「我好像有點能體會老闆您的心情。」

 

人是群居動物，不管再怎麼獨立也總是希望有人能陪伴。方順和不敢說全天下的人都是如此，不過他自己是，周蓮也是。他們一生下來就有旁人的陪伴，而現在，他們也正在茫茫人海中找尋能陪伴自己下半生的那個人。

 

有了家人，才算個家。

 

「時間不早了。」周蓮看了眼時鐘，跟收拾垃圾的方順和說：「阿和幫我穿衣服。」

 

「是，我馬上來。」方順和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

 

周蓮的身材不能說健美，頂多只能稱得上勻稱。方順和覺得這樣的老闆是正常的，沒有小肚腩就該偷笑了，如果那麼懶惰的老闆還有八塊肌世界就太不公平了。

 

不過周蓮的皮膚卻意料外的黝黑，比小麥色還要偏淡一些，而非完全不曬太陽的那種病態白。此外挺結實的，似乎曾經訓練過。

 

「老闆您曾經有訓練過？」方順和問。他無法想像周蓮以前是個健康陽光的好青年，畢竟他老闆懶到總是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

 

「嗯，以前游泳校隊的。」周蓮說出了這種方順和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從周蓮口中聽到的話。

 

方順和整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扣襯衫鈕扣的手停在半空。

 

「你現在這表情讓我感到不受尊重。」周蓮皺眉說道。

 

「……抱歉我只是太過震驚了。」方順和又繼續手上工作，「沒想到老闆曾經是游泳校隊的，如此懶散的老闆竟然有那麼青春的過去……」

 

「游泳可說是人生中唯一讓我有幹勁的事。」周蓮邊說邊低下頭，好讓方順和將領帶套到膀子上。

 

「難道說老闆喜歡那種在水中悠遊的感覺？」方順和幻想著在水中游泳的老闆，將領帶打得整齊漂亮。

 

「嗯，在水上睡覺很舒服。」周蓮曾經好幾次這麼漂著漂著就差點睡著了，沒淹死也算很辛運。

 

「……」對游泳苦手的方順和在想人怎麼漂在水面上，他每次腳離地就整個人沉下去，連狗爬式都游的很勉強。

 

拿出買襯衫時順帶買的梳子，方順和稍稍整理了周蓮的頭髮，然後用滿是成就感的眼神看著他。

 

可以去討老婆了！

 

周蓮似乎聽到了這句話。

 

兩人搭捷運趕到公司，女Beta已經將茶點準備好和其他職員一起吃午飯。

 

眾人看到西裝筆挺且被方順和逼著挺起背脊走路的周蓮各個亮起眼睛。

 

「要是有天我腦抽喜歡Alpha了，Boss我一定追你！」棕髮男Beta興奮地說。

 

「那我一定扣你薪水。」周蓮冷淡回應。

 

棕髮男Beta帶著受傷的小心靈滾去角落畫圈圈。

 

「Boss你這樣真男人，帥。」眼鏡Beta男真心讚道。

 

「連身為Alpha的我都覺得你變得有魅力了。」女Alpha笑道。

 

「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女Beta發表自己的感言。

 

Omega姑娘最為興奮了，她閃閃發光的眼神將Omega喜歡美麗事物的天性發揮淋漓盡致。「蓮哥，我們是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周蓮微笑，「妳也跟他一樣去角落畫圓圈吧。」

 

方順和看著公司的小夥伴們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就像個媽媽知道自己的兒子那麼受歡迎，臉上是說不出的驕傲。

 

「蓮哥，李先生來了。」在角落畫圈圈的Omega姑娘最先注意到訪客的來臨。

 

方順和不知道李先生是否見過周蓮本人，不過李先生身旁那個年輕的Omega女孩倒是一見到周蓮就像尋到寶藏一樣開心。「爸爸，果然是他！」

 

方順和覺得這女孩有點眼熟，在腦中思索了一下後頓時瞪大眼睛。

 

她是那個上次遭到騷擾的女孩！

 

李先生臉上也是吃驚的表情，前幾天意外提起合作人的名字，不料女兒突然興奮地要求想一窺那個人的照片。好不容易從某個檔案找出證件照後，女兒一直苦苦哀求想見他只見過一次的合作人一面，說要是沒他當時的鼎力相助，女兒就很有可能遭遇不測。

 

李先生知道女兒常跟著三五好友一同遊玩，但都沒有心儀的對象，身為人父他十分苦惱，如今女兒有了心上人，他說什麼也要大力支持，於是就帶著女兒前來了。

 

周蓮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但還是禮貌的微笑，「李先生和貴千金，裡邊請。」

 

公司的會客室是被獨立出來的，此時只有周蓮和李氏父女三人在裡頭談話。外頭自然是聽不到裡頭的談話，除了方順和以外都是一臉茫然。

 

「剛剛李先生的女兒對她爸爸說了啥？」棕髮男Beta正試圖腦補整件事情，「難道她認識Boss？」

 

方順和聽見這話腦袋更加混亂了，難道那女孩知道老闆在蘭亭當駐唱歌手嗎？如果是那她又怎麼知道的？就算知道她又為什麼要來到公司？她來的時候手上還提著一個看起來裝著禮品的紙袋，那是要送給老闆的？

 

周蓮和李氏父女在會客室談了多久，方順和的腦袋就被一連串的問號困擾多久，連眼前電腦螢幕上顯示的資料都完全看不進去。

 

「阿和，你還好嗎？」坐在鄰桌的眼鏡Beta拋來個擔心的眼神，「你從剛剛開始就一動也不動了欸。」

 

「咦！」被眼鏡Beta男的聲音突然拉回現實，方順和仍有些呆愣。

 

「我知道你很擔心裡頭的狀況，但我們現在也只能相信Boss。」眼鏡Beta男拍了下方順和的肩。「Boss是個多能幹的人，我想這點你比我清楚多了。」

 

「嗯。」方順和點頭。

 

儘管方才眼鏡Beta男開導了他一番，但方順和仍然是眉頭緊皺。

 

的確，他是這公司裡跟隨周蓮最久的，也是最清楚周蓮實力的人，所以如果只是純生意上的事情方順和都相信周蓮會處理的最好。

 

但今天李先生的來到很明顯就不是為了談生意，因為他身旁還跟了個女兒，對周蓮有強烈好感的女兒。

 

方順和的心裡有個角落在狂拉警報，他不明白這怪異的感覺自哪裡來，卻對它熟悉。

 

不是被周蓮擁抱的那一次，而是被周蓮忽視的那一次。

 

方順和猛地背脊發冷，他強迫自己不能再深思下去。

 

喀啦！

 

會客室的門被打開了。

 

方順和全神貫注地盯著周蓮的一舉一動，他記不起自己有沒有眨眼，也無暇去管。

 

周蓮的表情還是和進去那時一樣平靜，看不出絲毫起伏。

 

送走李氏父女之後，周蓮扯鬆了西裝領帶，他看向全目不轉睛的職員，知道自己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

 

周蓮面無表情地開口，「李先生希望我能跟他女兒以結婚為前提交往。此外，他還允諾如果事成了，往後十年都將委託我們公司，以及資助我們擴大規模。」

 

氣氛沉寂了幾秒，接著一陣口哨響起，職員們有的鼓掌有的歡呼，一時歡快的氣氛暈染似的瀰漫整個空間。

 

長久以來因懶惰所困的老闆不僅能娶到漂亮妻子，還能發展公司賺取比現在更富有的名利。每個人臉上無不是祝福的笑容。

 

只有一人用著愉悅氣氛掩蓋，悄悄溜進廁所。

 

周蓮注意到了，但他不急著追上去。

 

其他關都好過，就心裡那關難過。

 

周蓮想看那人這次怎麼打算過了那關，是突破，抑或逃避。

 

雖然結局最終會相同。

 

他若逃避，自己會毫不留情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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